第68章 姐妹?(1 / 1)

伯府门外的磨盘已经挪走, 探头探脑的人却是不少。

昨日的热闹景象几乎是阖京皆知,多少人盯着伯府和穆国公府的动静,不就是想知道穆国公回京之后会如何处理此事。

眼看着日头渐高, 两府都没什么异样, 不由让人猜测不断。

“穆国公定然是不同意亲事的,谢世子再是心悦傅姑娘又如何,婚姻大事到底还是要父母做主。”

“伯府的磨盘都撤了, 伯爷和县主想来已是认定了这门亲事。若是最后没成, 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要是穆国公晚回来几日就好了,到时候亲事已定, 他再是不满意也不好退亲。”

“可怜傅姑娘经此一事, 名声怕是没了。”

议论声中,伯府的大门开了。

众人看着那桃红柳绿般貌美的少女和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公子出来,然后姐弟俩有说有笑地往巷子西头走,半点也瞧不出忧心烦恼的模样。

“瞧傅姑娘笑得那么开心,竟是一点也不伤心。”

“我的乖乖,刚才我眼睛都花了,怎么看着傅姑娘比前些日子更好看了, 难怪谢世子会亲自上门求娶。依我看你们也别想着看笑话,就凭傅姑娘的才名长相,哪怕是不嫁谢世子,自有大好的姻缘等着她。”

“什么大好姻缘, 难道咱们雍京城还有比谢世子再显贵的世家公子?”

那确实是没有。

人群又议论开了,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隐素和傅小鱼走得远了,还能听到不时飘过来的只言片语。什么名声不好了, 什么嫁不出去了,什么成了笑话之类的。

傅小鱼老气横秋地道:“姐, 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你一定能嫁出去的。”

“那就借傅公子的吉言了。”

隐素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从昨晚谢弗的表现来看,穆国公应该没有极力反对。如果说真要担心,她唯一担心是万一穆国公咬死不答应亲事,谢弗会不会发疯?

送了弟弟去学堂,她慢慢地往回走。

远远看到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位气质忧郁的美男子。忧郁美男望着随风摇摆的柳枝,清俊的脸上全是落寞。

男主这长相自然是没得说,俊美而又忧郁。从一个局外人和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柳树下的惨绿少年十分的赏心悦目。

武仁侯府不在这附近,隐素当然不会认为戚堂是路过。

果然,她刚一走近,戚堂就看了过来。

钟灵毓秀的少女朱唇粉面眉目如画,一双清眸似水透澈,韶颜稚齿又兼具隐隐的瑰色,堪称得上仙姿佚貌。

难怪谢世子将她视为仙女,不掩心悦之情。

二人遇上,一时无言。

隐素知道戚堂是来找自己,只待对方开口。

戚堂在她清澈的目光中,鼓足了勇气。

“傅姑娘,如今京中传言纷纷,恐怕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知你和谢世子两情相悦,哪怕是穆国公反对,谢世子必定也要争上一争。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最后谢世子没有争过。你实在没有退路,我…我可以…”

我可以娶你。

最后几个字在他的喉咙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隐素已经听明白了。

戚堂想当她的备胎。

她在书中就是一个早死的炮灰,实在是担不起男主如此的厚爱。

“多谢戚二公子的好意,不必了。”

原来这样也不可以吗?

来之前,戚堂其实已经想过会有这个可能,但他还是心存希望。所以哪怕是有朝一日傅姑娘走投无路,还是不会选择他。

良久,他似低喃,“后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明明前一天还追着他痴缠的姑娘,为什么一转眼就弃他而去?

他想不明白。

难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是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改变的吗?

原主和自己有多不同,隐素比谁都知道。旁人会当她以前是藏拙,也会以为她是故意装痴卖傻。而戚堂是原主在京中接触最多的人,一个人前后的变化有多大,戚堂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她知道戚堂一定会发现这一点,所以对方的质问并不意外。

“戚二公子难道没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吗?”

戚堂眼中郁色更重,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以前的傅姑娘总是画着乱七八糟的妆容,他几乎没认真看过那张脸原本的样子,唯一能记清的就是那双仿佛只能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痴迷而懵懂,像是蒙着一层雾。而现在的傅姑娘眼神清澈,似是能看透人心。有时候他会恍惚有错觉,觉得眼前的傅姑娘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想戚二公子应该能感觉得到,我和从前有多不一样。我自小不太聪明,算命的说我命里少了魂魄,必须依靠佛气调养才能好,所以我才会住在寺庙多年。”

原来是这样。

戚堂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所以喜欢他的那个傅姑娘是没好的傅姑娘,后来傅姑娘好了,就不再喜欢他,而是喜欢上谢世子。

隐素想到那个为爱付出生命的傻姑娘,心口闷得难受。

原主那么喜欢戚堂,想必最是不愿戚堂忘了自己。那个痴情的姑娘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所有痕迹,她都没有权利抹去。

“以前那个我,是真心喜欢戚二公子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性命。但是那样的我,戚二公子却毫不在意。”

“我…”戚堂语塞,神情黯然。

是他那时不懂珍惜。

“现在的我,心里只有谢世子。为了谢世子,我可以不在意世间的流言蜚语和不耻嘲笑,当然也愿意和他同生共死。所以无论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我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无关出身和地位,也无关你们是谁。哪怕谢世子是一个乞丐,我的心意也不会变。”

戚堂嘴唇动了动,他想问什么,又不知该问什么。

路边的角落里,恰好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他看到了乞丐,隐素也看到了。他以为隐素是因为这个乞丐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却不知谢弗以前真的是一个小乞丐。

他低头苦笑。

不是明明都放手了吗?

为什么还会不甘?

如今他听了这些话,再也无法继续生出痴心妄想。那个喜欢他的傅姑娘,应该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远,仿佛笼罩在阴郁之中。

隐素下意识抬头望天,压下眼中的酸涩。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又有什么用。就算是用尽后半生去怀念,对于死去的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自以为深情的男人,守得了心,守不住身,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欲壑难填和怨恨不甘。

日头升高,人影拉长。

华美贵气又宽敞的马车,停靠在巷子边,几乎堵住一半的路。前面是壮实的车夫和两个年轻的家丁,另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立于车厢两旁,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

马车上的徽记很显眼,隐素想不注意都难。

她未停,目不斜视。

“傅姑娘。”

有人叫住她。

随后马车旁的婆子掀开华丽的车帘,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是魏明如。

魏明如还是一身红衣,美得张扬。那一颦一笑间全是世家锦绣里堆出来的骄傲,便是笑意都带了几分高高在上。

“傅姑娘请留步,我有话说。”

偶尔有人经过,诧异地看着她们。魏明如身边的婆子目光凶狠,一个瞪眼过去,经过的路人无一人敢停下来看热闹。

隐素独自一人,在魏明如主仆几人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单薄。

“傅姑娘不要怕,我家的下人都是极规矩的,万不会随意动手。”

这话听着倒像是威胁。

“我与你一见如故,虽不知你为何对我有敌意,但我却对你颇有好感。我实在是喜欢你,想着若能和你做姐妹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姐妹?

隐素眼神不避,似笑非笑。

一个后宅里的姐妹吗?

无论是同一族的姐妹,还是共用一个男人的姐妹,她都不愿意。

“承蒙魏姑娘看得起,可惜我这人不喜欢和不怎么相熟的人来往,更别提是做姐妹。”

魏明如唇角微抬,笑得骄傲而飞扬。她在笑隐素的不识抬举,也在笑隐素的自不量力,眼神渐冷了几分。

从小她就知道世家主母最为紧要的就是能容人,妾室姨娘再是厉害也越不过当家夫人,一个合格的当家夫人最忌讳的就是和小妾们计较。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谢世子对你颇有几分喜欢,恰好我也喜欢你。谢家人丁单薄,我巴不得多几个人为谢家开枝散叶。我这人最是大度,绝不是那等不容人的主母。他日你入了谢家门,我必待你亲如姐妹。”

隐素只觉恶心至极。

谁稀罕这样的大度!

“魏姑娘想多了,我出身虽不高,我们傅家门第也不显,但我从未有过给人当妾的打算。我与世子爷两情相悦,他许我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人可以在很多事情上面大方,却绝不可能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所以我和谢世子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姐姐妹妹。”

魏明如还在笑,但眼神已变。

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人的话,岂能相信!

她身边的丫头出声道:“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国公已经回京,既未去伯府拜访,也没有任何提亲的动静。也就是我家姑娘好心,生怕你沦为世人的笑柄,还想着给你一个前程,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居然还口出狂言。这般善妒不容人,世家高门由不得你胡闹。”

“住口!怎么能这么对傅姑娘说话?”

那丫头立马低头,退到一边。

“下人不懂事,傅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隐素不说话,看着她。

她眼神已淡,但笑容还在。

日头越过两边民居的屋顶,竟是半点也没有照进巷子中。若是盛国公府的下人们见到她此时的笑容,必是一个个提心吊胆魂不附体。

因为那些人知道,这位大姑娘越是笑得平淡,折辱人的手段就越狠辣。

“傅姑娘,我是真心想和你做姐妹。”

“据我所知,魏姑娘的妹妹可不少。”

魏二爷屋子里的妾室姨娘不少,庶子庶女的也有好几个。因着常氏泼辣,那些庶子庶女们不常出来见人。

魏明如连自己两个嫡亲的弟弟都不怎么看中,又怎么可能把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放在眼里。听到隐素说她妹妹多,她自是心生恼怒。

“傅姑娘不愿和我姐妹,我也不强求。只是你既然喜欢谢世子,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他为了你和自己的父亲闹僵,更不愿意见他陷入两难之中。”

所以识趣的还是自动放手。

“这是我和世子之间的事,不劳魏姑娘一个外人操心。”

“我可不是外人。”

隐素突然也笑了。

“魏姑娘的脸真大,一个庶子之女心比天高,既想当盛国公府的嫡女,还想当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就算这位魏姑娘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她也不怕得罪。

什么东西!

魏明如听到庶子之女四个字后脸色大变,明丽的面容似是急速笼罩了一层暗霾。她右手动了动刚想扬起,又生生忍了下去。

“看来傅姑娘是不领情了,如此也好。那就请傅姑娘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成为盛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如何成为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到时候傅姑娘可千万别傻眼,记得来向我道喜。”

“魏姑娘多虑了。”

只要她在,就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这时一辆拉满东西的牛车过来,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一手挥着鞭子赶牛,一手连忙调转牛头往左边走。

盛国公府的马车实在是太过宽大,只听得一声惊呼,然后就看到那牛车的半边轱辘陷在散水沟中。

那中年汉子跳下牛车,壮实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满脸的尘灰与黑印。他试着让牛在前面拉,自己在后面抬,想把牛车弄出来。

牛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的黑炭,有些滚了下来。他弄了半天也没有把车轱辘抬起,急得是满头大汗,焦急的目光想向旁人求助,却不想被魏明如身边的丫头给狠狠瞪了回去。

他低着头,看上去老实巴交,无助而可怜。

这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少女说:“这位大伯,你要不要帮忙?”

他抬头时一脸惊喜,在看到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妙龄少女之后,眼中的希冀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精光,很快又变成黯然。

隐素也不多话,示意他在前面把握牛头,自己在后面抬起牛车。他将信将疑地照做,等到牛车从沟里抬出来之后是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再三道谢,还说要送隐素一些炭。

隐素自是拒绝,无视魏明如身边丫头婆子的嗤笑声。

中年汉子赶着牛车往前,正巧和她同路。她看了一眼牛车上的炭,心想这么热的天,卖炭的营生怕是不好做。

再看中年汉子那满面的尘灰与黑印,以及沧桑的脸色,她生出恻隐之心。借故问对方车上炭是什么用的,对方回答他是城外的村民,今日进城来卖炭。

“我只会烧炭这个手艺,也不会别的。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不出来卖炭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是这大热的天,别说是卖出去,就是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哎…”

他叹着气,神情很是沮丧。

隐素想也未想,说是这些炭她全要了。豆腐铺子那边住的下人不少,到时候冬天都需要炭火取暖,提前准备一些也无妨。

中年汉子一听,一脸欣喜,赶着牛车跟着她去豆腐铺子。

天气渐热,他的脸上因为糊了汗水而显得越发的狼狈滑稽。他似是想用巾子擦汗,犹豫了几下又没用。

那巾子洁白干净,隐素以为他是舍不得用。

到了豆腐铺子,隐素让他进去会着洗把脸休息一会,他非不肯。

隐素也不再三,见他牛车前挂了一个水袋,就说是帮他把水袋灌满,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道着谢把水袋递给隐素。

他眼巴巴地等在外面,颇有几分局促不安。

傅荣正在压豆腐,听到女儿说的事之后是满口同意,立马出来帮忙搬炭。

两个男人的身形身高都差不多,只是中年汉子的身体要佝偻一些。卸完炭之后两人都是一身的黑,傅荣给他结了银钱,还包了几块豆腐给他。

他拿着豆腐,自然是不停地道谢。

傅荣又说若是他以后还烧了炭,都可以送来卖给豆腐坊,他更是千恩万谢。接过隐素还回来的水袋时,又是一番感激之辞。

那双手掌很大,指长而关节粗,表皮粗糙虎口有厚茧。虽然是一双劳动的手,却没有寻常百姓长年劳作之后的变形与干裂,更像是一个山中猎户或是习武之人的手。

隐素望着远去的牛车,若有所思。

牛车走了一会,拐过了豆腐铺子前面的路,然后慢慢停下来。

中年汉子取下水袋的塞子,闻到淡淡的茶香。小小抿了一口,清洌冰凉的茶水让他瞬间凉快了不少。

茶应该不是什么好茶,应是冲泡时放了糖,回甘之中还有丝丝的甜。他一口气喝了大半袋子水,解乏又解热。

又经过方才那条巷子时,那辆华贵的马车还在。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牛头,眼看着牛车将要从马车身边经过时,一根精实的鞭子挥向牛头,他下意识想要抓住鞭子,又连忙将手缩了回去,任凭那鞭子甩在他胳膊上,顿时被鞭子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一个丫头怒叱道:“下贱的东西,也敢挡我家姑娘的路,还不快滚!”

他低头作诺诺状,驶出去好远才回头。

原本普通老实的一双眼晴变得无比凌厉,深深看了一眼红衣少女手中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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