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冲过来时, 阮明芙还在吃早饭。
院子里,朱虹在晒衣服。她今天轮休,并没有去上工。
她正想说话, 便见周母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地闯了进来, 拿起手里的锄头就朝桌边的阮明芙砸了过去。
“小心——”
阮明芙瞳孔一缩,连忙往一旁躺去。
锄头砸在她刚刚坐的那个位置, 椅子上的皮都砸掉了一层。
阮明芙倒吸一口凉。
幸好她及时躲开,要是被砸到,她这条小命也没了。
想到此,阮明芙转头怒视周母。
妈的, 这个老女人不是做戏, 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小贱人!”
周母神情癫狂, 头发也乱遭遭,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有着一块块大大小小的脏污, 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原先是个多爱面子, 多骄傲的人,现在却成了一个疯婆子。
周大虎坐牢的事,其实对周母阴影不大。
真正让她刺激的是周鹏。
她最有前途的儿子就这么废了, 还一关二十年。等周鹏出来,周母在不在都两说。
周小虎遭逢大变, 现在还在**躺着起不来。
而林家也因为林玉娇, 讹了周家一千块钱。
周母天都塌了。
听到阮明芙从医院回了知青点,哪里还坐得住。
“早知道你会把我家害成这样, 我就应该早点打死你!”
阮明芙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会有现在的结果,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为非作歹?周大虎跟你儿子有这样的下场, 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周大虎在这里盘垣数年,干下的脏事不知道有多少。
若真算起来,都足够他吃几回花生米。
他得感谢自己只有这一条命。
周母双目赤红,“贱人,我打死你!”
周母现在只想让阮明芙死,哪怕是一命换命她也认了。
反正今天,她必须要死!
朱虹吓了一跳,赶紧道:“阮知青,快躲到房里去,我去叫人!”
这个点的人都在地里头,离知青点来回一里地。等她叫人回来,阮明芙都凉了。朱虹只让她躲屋里去,最起码还能抵挡一会儿。
她刚转身,一个锄头就朝她砸过来。
朱虹吓得半死,还是阮明芙见不对拉了她一把,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去!”
周母特意挑这个点过来,怎么可能会让她去叫人。
周母手里的锄头是铁做的,又重又锋利,加上她干惯了农活,力气堪比一个壮年男子。被打一下,命都要去掉半条。
两人只能往有东西垒着的地方躲。
不一会儿,整个知青点院子一片狼藉。
知青点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们拿来抵挡,反抗。
阮明芙与朱虹两人躲得狼狈。
周母步步紧逼,她们压根没机会躲到屋里。
混乱中,朱虹不小心踩到了砸断的木棍,崴了脚。她脸色苍白,想起来却因为脚踝的刺痛,疼得站不起来。
朱虹虽然没有惹过周家人,但周母那个疯婆子只不会放过她的。
眼见周母的锄头就要朝她砸下来,朱虹眼中闪过绝望。
她觉得自己死定了!
朱虹只得闭上眼,良久却没动静。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便见阮明芙手里拿着根粗大的棍子,砸在周母的手上。她一个不稳,手里的锄头差点没握住,掉了下来。
阮明芙接着动手,又狠狠打了周母几下。
朱虹强忍着疼,趁机抱住锄头,将它从周母手里抢了过来。
周母手里没了凶器,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周母受了阮明芙几下,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疼。
阮明芙将手里的棍子一丢。
这是她看到朱虹危险时,猛然想到用来栓门的门栓。它很粗,阮明芙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它拿起来。
重是真重,砸人也是真疼。
朱虹将手里的锄头拿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地上的周母。
“阮知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阮明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报公安,”她没好气地看着周母,“她不是为她儿子报仇吗,就让她跟她儿子作伴。”
“啊?”
朱虹愣了一下。
她以为阮明芙会找大队长,却没想到她直接找公安。
也是,阮明芙就是这样,与她们都不一样。
在朱虹从小到大的印象中,有了矛盾都是自己解决,连叫大队长都少,毕竟现在的人还信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弄到公安局的,更是没有。
朱虹歪着头,脑海中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抽皮扒筋的骚东西,缺男人……”
“啪——”
眼见她骂得越来越不像话,阮明芙眸中带着厉色,唯一完好的桌子上的瓷碗砸在周母的头侧。
碎裂的瓷片迸开,还割伤了周母的脸颊。
“嘴不想要了就继续骂。”
走到门外,正巧看着这一幕的许诸:“……”
乖乖,阮同志真是越来越辣了。
他伸出手拍拍谢延昭的肩膀,眼中带着些许怜悯。
娶了这么个小辣椒,他都有些期待老谢婚后的日子。
谢延昭对上许诸幸灾乐祸的双眼,一把将这人的爪子扒拉下来,当着他的面还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许诸:“……”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而且还有证据。
谢延昭大步走过去,盯着阮明芙道:“受伤了吗?”
她摇了摇头。
阮明芙丢下手里的棍子,声音又软又委屈,“你怎么才来啊。”
她差点就凉了。
阮明芙身上带着几分狼狈,梳得整齐的辫子也松了,有些碎发掉了出来,白嫩精致的小脸还有几道不知道从哪里沾来的黑印。
看起来又乖又软。
谢延昭喉结动了动,嗓音带着低哑,“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阮明芙将对朱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对于想杀她的人,阮明芙一向奉行快刀斩乱麻,绝不给对方第二次害她的机会。
“我去吧,”许诸认命地当跑腿小二,“我直接带她走吧,还省得公安同志再跑一趟。”
朱虹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你们这些贱人,都不得好死!”周母滚了半边泥,身上脏得很。
她双眼充血,脸也涨得通红。
“你们都是她这一副好皮囊给骗了!”
周母感觉到嘴里的腥甜,朝着谢延昭开口道:“她为了摆脱我儿子才找上你,这个贱人就是个不安分的。等再遇到好的,她也会像对待我儿子一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踹了。”
阮明芙想不通。
难道是死到临头,让周母突然这么聪明了一把?
但要让周母失望了。
谢延昭是什么人?
从一开始,这人就知道她的目的。
再说了,狗男人答应这桩婚事的初衷也不单纯。
她俩谁也不欠着谁。
周母看着两人依旧平静的模样,心里的算盘落空,整个人都要疯魔了,看到许诸过来抓她,周母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一个不查,手臂还被抓伤。
“别抓我!滚开!瘪犊子,给我滚开!”
许诸一个擒拿,便将周母双手反剪在身后。
她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周母气得吐出一口血,“阮明芙,你不得好死!!!”
她声音嘶哑,看着阮明芙的眼中更还着令人心惊的恨意。双眼死死地盯着阮明芙,嘴里骂得非常脏。
谢延昭走了过来,“再磨蹭下去,公安那边该关门了。”
许诸:“……”
他不想搭理谢延昭,拉着周母就要离开。
“等一下!”
大队长与其他村民正好赶了过来,看着周母头散乱,嘴角有血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狼狈,其中一个青年飞快地走了上来,挨手便想打许诸。
却被他一个歪头闪开。
许诸沉下来,满脸严肃地看着来人。
“你是什么人?”
毕竟是做思想工作的,沉着脸的模样还真能唬人。
青年手一抖,看到他身旁的周母却更气了,“你们打人,我要举报你!”
周母朝他啐了一口,“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扶老娘。”
这个儿子,果然没有周鹏贴心。
“诶,”青年,也就是周母的大儿子周建党赶紧伸手过去,却被许诸一把避开。
“这位同志,你跟周大娘是什么关系?”
许诸打量着周建党。
他长得并不像周鹏,那副干瘦的模样颇有几分亲爹周小虎的影子。周建党从小没有弟弟周鹏机灵可爱,长大后拖周大虎的关系去了运输队跑车。
因着他人憨,周大虎有事也不会叫他,便没被牵连。
周建军是因为家里出了事,请假回来的。
大队长拉了周建军一下,冲他摇了摇头。
周家那就是团烂账,周建军这个小伙子还算不错,大队长也愿意拉一下他。
“许同志,我听说老周家的去找阮知青麻烦,”大队长朝门内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人影,“阮知青没有受伤吧?”
许诸开口道:“朱知青受伤了。”
大队长吓了一跳。
整张老脸都被吓白了,以为出了人命。
“那……那人、人没事吧?”
大队长是听有人说周母拿着锄头去找阮明芙寻仇,这才赶紧过来。半路上,又遇到了请假回来的周建党。
干脆一起来了。
许诸想了想,便开口道:“脚扭了。”
老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放松不少。
周母见周建党在,挣扎得更厉害了。
“快把我放开!我告诉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周母怒视周建党,“你这个瘪犊子,看到老娘被么抓着,还不过来帮忙。”
周建党抓了抓脑袋,“哦……哦!”
“闭嘴!”大队长怒瞪周母一眼,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周建党,“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
“大队长,你怎么向着外人!”
周母在看到乡亲们过来时,神色可比之前嚣张不少。她默认这些人都是来帮她的,毕竟周家是个大家族,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好几代。
不向着她还能向着谁。
待听到大队长的话后,周母傻眼了。
这段时间的风波把大队长弄得心力交瘁。
年底别说评什么先近,不被拉出来当典型就不错了。
大队长愁啊。
“快闭嘴吧,”大队长头疼得很,放下狠话,“你要是在继续闹下去,就全家搬出这个村子!”
一家子惹事精!
反正周家跟大队长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周母不说话了。
周家已经这个样子了,要是搬出去真的就没了活路。
大队长朝着知青点里面探头,“阮知青在吗?我想找阮知青商量点事。”
“大队长,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阮明芙在听到动静后,就跟着谢延昭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阮知青,”大队长有些为难,但不说又不行。老头叹了一口气,“老周家的确实做错了,你看能不能宽容点,就别把她送公安吧。”
他真的是上辈子欠了老周家的。
“大队长,她要杀我啊?!”
阮明芙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这话的大队长。
在她心里,老头虽然脾气臭了点。但很公平,对她也很关照。
大队长也不想开这个口,只得语重心长地道:“阮知青,如今周家病的病,坐牢的坐牢。老周家的犯了糊涂,我一定好好地罚她,就别送公安……”
阮明芙与周鹏的事,牵到了周家。
因为这事,乡亲隐隐开始排挤起知青来。就这两人,本地村民跟知青发生了不少小摩擦。
今天再把周母送进去,村里人跟知青点的关系就别想再和谐下去。
要不然,大队长才不会为了周母说情。
周建党虽然憨却也不傻,“阮知青,是我娘做得不对。我可以赔偿,但你别把她送公安。”
跟着来的村民看阮明芙的眼神早就变了。
“好狠的心,这是要把老周家给一网打尽……”
“谁说不是。”
“谁说她是狐狸精的,我看是黑寡妇才对……”
“周鹏多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
“等出来,人都四十多了……”
人都怜惜弱者,这个时代更不例外。
“她又没有受伤,建党都答应赔钱了,她还想怎么样?”
“要我说这种祸害就不应该再留在村里,谁知道哪天我们谁不小心得罪了她,转头就把你们弄得家破人亡……”
听着下面的话,皱起漂亮的眉头。
耳边,谢延昭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不用多想,你是对的,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母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听见了没,还不快把我放开。”
“闭嘴吧!”大队长都快烦死周母了,他又瞪了那些村民一眼。
虽然他没看见,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说话的人都是周家宗族的。
大队长这才接着看向阮明芙,“阮知青,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
那些周家宗族的人都已经握紧手里的家伙什了,若她真的下定决心把周母送公安,这些人还不得吃了她。
她虽然马上要跟谢延昭随军,但知青点里的人还要在村子里继续生活下去。
阮明芙叹了一口气。
“看朱知青的意思吧,毕竟她受了伤。”
大队长双眼一亮!
他知道这是松口的意思,“朱知青,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伤没什么要紧,”朱虹声如细蚊,“……就照大队长的意思办吧。”
许诸见状,将周母放开。
周建党立马扶住她,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
“废物!”周母看自己被放,开始抖了起来,“小贱人,你给我等着,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阮明芙微微一笑,“是的,下一次我也不会放过你。”
周母气了个仰倒,恨不得扑上前抓花阮明芙的脸,却被周建党死死拉住。
她气得要死,“瘪孙,快给我松开!”
“小虎家的,你要是再闹就给我从村子里滚出去,”大队长觉得自己这辈子遇到的遭心事,都没这半个月的多。
周母消停下来,却还是不忘拿眼神‘杀’阮明芙。
大队长眼中闪过厉色,“你到知青点闹事,还砸了里面的东西。待会儿收拾一下,值多少钱就赔多少!”
周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至少阮知青与朱知青,我作主,一天赔三十块钱。朱同志伤得重了些,再加二十!”
“什么?!”周母接受不了,“大队长,她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凭什么要我赔钱?又不是金娃娃,还得要八十块钱!”
大队长冷笑,“那你去坐牢吧。”
他就是让周母知道痛,只有痛了,才不会上门闹事。
周母原本不肯,但被大队长压着,其他人也早就烦她了,压根不会为她说话。周母没法,只得拿了钱,大队长才肯放她走。
见事情解决,人也散了。
阮明芙将五十块钱塞进朱虹手里,“给,这里你的。”
“谢谢。”
从小到朱虹,朱虹手里就过过二十块钱,这五十块钱是她收到的面额最大的钱了。
朱虹差点哭了。
“谢谢阮知青。”
阮明芙看着她笑了,“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谢我?”
知青点被周母糟蹋得,犹如狂风过镜,东西被砸了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许诸看了一眼,“弟妹,这里你是不能呆了。”
就周母的模样,还不知道再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周大虎的妻子,在昨天也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了。
她父亲都搭了进去,更不会放过阮明芙这个罪魁祸首。
朱虹眼带不舍地看着阮明芙,“阮知青,你要去随军吗?”
阮明芙:“……”
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只得朝谢延昭看过去。
他的脸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结婚报告才交上去,那边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分房子。”
“老谢说得不错。”
城里房子紧张,部队的房子同样紧张。
“不过,可以先以探亲的名义过去。”
许诸点头。
老谢说得没错,到时候他再去催一催,一定把房子给兄弟落实好了。兄弟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可不能临到节骨眼上出什么差子。
阮明芙没有说话。
她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什么时候走?”
谢延昭想了想,“过两天吧。”
他在这里还有点事没有办完。
……
虽说两天后才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半夜两点,阮明芙被敲门声吵醒,正想发火的时候却见到门外的谢延昭,她愣了一下。
“赶紧收拾东西,我要提前归队了。”
阮明芙被吵醒的脑袋有些混沌,缓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什么?这么快?!”
不久前还说两天后,现在就被打脸了。
“时间紧,来不及多说了,”谢延昭看了眼手上的表,“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我先走了。”
狗男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看来事情是真的急。
阮明芙被晚晚的凉风一吹,惊醒过来赶紧收拾东西。
她下乡虽然没多久,但她会花啊。才大半年,就把房间的角角落落塞得满满当当。
幸好白天她收拾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阮明阮找了个行李袋,将东西一一放了进去。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朱虹的声音传了过来,“阮知青,要帮忙吗?”
“快,快进来,”阮明芙双眼一亮,赶紧将朱虹拉了进来,“太好了,我正发着愁呢。”
阮明芙的东西又多又杂。
她将那些东西一股恼地塞进去,很快便将袋塞满,但东西又没装多少。阮明芙正要拿下一个袋子,朱虹赶紧过来制止她。
“阮知青,东西不是这么放的。”
阮明芙长这么大,就没自己亲手收拾过东西。她的衣帽间有专人清扫,换下来的衣服也有专人清理。
压根不需要她操什么心。
朱虹将阮明芙一股塞进去的东西拿了出来,仔细叠好后,再整齐地放进行礼箱中。
她将阮明芙打算带的衣服全放了进去,箱子还空出好大一块地方。
阮明芙瞪大双眼:“朱知青,你好厉害。”
这是魔法吧?
这肯定是魔法。
朱虹见阮明芙是真的不会,这才开口道:“阮知青,你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出来,我来帮你整理。”
阮明芙早就想好自己要带的东西。
现在是夏天,天气不冷。她可以先收拾点轻薄的东西带过去,剩下的东西先放一放,托人后面再寄过来也不错。
朱虹从小干惯了活,手脚麻利地将她所有东西都打包。
“太谢谢你了,要不然我弄到天亮也弄不明白。”
阮明芙是真的感谢朱虹。
自她穿过来后,也是朱虹帮她最多。
她指着旁边整理出来的吃的用的东西,“这些我也用不到了,就留给你吧。”
朱虹看了过去。
那堆可都是些好东西,都是在医院时那些阿姨与顾意霖送的。阮明芙也吃不完,带到那边去还要费力又占地方,还不如分给知青。
“这东西太多了,我……”
“我可带不了这些东西,你不要我就只能扔了。”
阮明芙都这么说了,朱虹只能收下了。
阮明芙也有交好朱虹的意思。
毕竟她跟着狗男人去那边,还不知道情况什么样呢。
指不定他回了部队,突然清醒过来,她不得灰溜溜地回到这里来。留条后路,以免未来走投无路。
阮明芙收拾整齐出门后,女知青们都起来送她了。
看着这些人,阮明芙真的觉得自己有被感动到。
她一直以为自己人缘不好,却没想到她还挺得人心的嘛。
阮明芙心里又开始得意起来。
两边人寒喧没多久,谢延昭便开着车过来了。阮明芙与知青们一一告别,这才上了车。
眼见车开得越来越远,知青们这才收回眼中羡慕的神色。
“真羡慕阮知青能嫁给一个军官。”
“就是啊,不知道咱们还能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这话一说了出口,所有知青都沉默了。
有人打了一个哈欠,“回去睡觉吧,明天不要上工呢。”
“走走走……”
“现在还早,还能再睡一觉。”
……
阮明芙坐在车上,感受着身上的颠簸,“你们的其他战友呢?”
加上她,车上就三个人。
她可还记得,他们还有好几个战友呢。
“他们先走了,”谢延昭抓着方向眼,双眼盯着前面的路,“我们先去市里,再去火车站。”
阮明芙睁开眼。
“坐火车?”
许诸解释了一句,“这里离部队有点远,火车要开一天一夜呢。”
其实主要是火车安全,开车回去就怕半路遇到劫道的,况且要开个一天两夜,他们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关系,阮明芙却是一个娇气的女同志,就怕她会受不了。
阮明芙点了点头。
一时间,车内静了下来,阮明芙越来越困,一路上醒醒睡睡,待天色露白,阮明芙这才感受到底下的车停了下来。
“到了?”
阮明芙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自己正靠在谢延昭身上,前面开车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许诸。
“嗯。”
谢延昭轻轻应了一声,落在阮明芙耳中,无端让她耳朵发痒。
她挣扎着坐直了身体,朝窗外看了过去。
这时的车站,人流量也很大。她探出脑袋,“我们现在下车?”
带着困意,阮明芙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头靠在窗边,看着他的眼中带着迷茫,乖乖软软,一点也没之前的张扬。
谢延昭的手动了动,别开眼去。
“你在车里别动,我下去一趟。”
阮明芙脑子混沌一片,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时,谢延昭回来了。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他拉开车门,看向已经困得不行的阮明芙开口道:“下来,我们到了。”
阮明芙伸出纤白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打了一个哈欠,她这才从车里走了出来。
来人看见她双眼一亮,“谢哥,这就是嫂子吧。”
阮明芙强打起精神,“你好。”
“你好你好,嫂子好,”他长相周正,看着比较年轻,站在谢延昭身边生生矮下一个头,“我是谢哥的战友,我叫李锐。”
李锐很热情,上前将车上的东西全拿了下来,还带着他们进站。
阮明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走的。
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到了车站前他这才拿出三张票递了过去。
“时间太紧,我只买到了卧铺票,两张号是连着的,一张在别的车厢里。”
“知道了,”许诸握拳捶了他的肩,“谢了兄弟。”
李锐摆手,“哪天再来一定记得叫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谢延昭将车钥匙扔了过去,“钥匙不要了?”
李锐接过,露出八颗牙。
“谢谢谢哥!”
阮明芙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应该算通宵了吧。
通宵老十岁啊。
阮明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等上了车她一定要补回来。
她漂亮的脸蛋可不能毁了。
不一会儿,他们要坐的火车便停靠过来。
这年头能坐得起卧铺的人没有多少,阮明芙几人上车也没人挤人的情况发生。
阮明芙买的卧铺隔层中,已经有人了。
是两位衣服得体的男同志,一位年纪大些,四十左右,一位比较小,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他们见阮明芙几人过来,还朝他们点了点头。
许诸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其他两张票递给谢延昭。
“东西就放你们这里,我先过去了。”
他应了一声,“安顿好了就过来。”
“知道了。”
谢延昭拿着票看了一会儿,便朝着身后的阮明芙道:“一个中铺,一个下铺,你睡中铺吧。”
他睡在下面,有什么事也能照应到她。
阮明芙应了一声,从他身后走了进来。
那个年纪轻的男同志眼睛都睁大了。
那时间,脑子出现过短暂的失灵。阮明芙走进车厢,他好像也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青年捂住胸膛。
他怕慢一秒,胸膛那颗急剧跳动的心会从他心口跳出来。
青年品味这种奇怪的感觉。
有那一刻,青年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些文人笔下描写的浪漫爱情。
活了二十多年,青年头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他双眼极亮,恨得冲上前去直接来个自我介绍。但青年怕他这样会吓到阮明芙,他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时机。
浪漫的相遇需要浪漫的开头。
阮明芙可不知道有些尽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最大的愿意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睡一觉,她是真的困得不行了。
阮明芙坐在下铺,小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的。
“等下再睡,”谢延昭唤醒她,“先吃点东西。”
阮明芙皱起漂亮的眉头,精致漂亮的小脸浮现几分不满,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整个人又清醒不少。
青年就坐在阮明芙两人的对面。
见他们的动作有些亲密,他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青年摩挲着自己手,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这是兄妹,绝对是兄妹!’
他的视线落在阮明芙的身上,偶然抬头猛然对上谢延昭凶狠霸道的双眼,吓得他赶紧将头低了下来。
我滴个妈,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
青年心有余悸,不敢再乱看。
火车鸣笛,不一会儿便缓缓开了起来。
谢延昭将水杯拿了出来,“好好呆着,我去打点热水。”
“知道了。”
临走前,还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阮明芙看着车外渐渐倒退的景物,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丝好奇。
可怕的男人终于走了,青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轻咳了一声,“同志,你也是去海城的吗?”
阮明芙闻言,看了眼车票才知道这趟火车还途经哪里。这里她原本的故乡,也是原主家的地方。
她看了青年一点,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那这一路咱们可以互相照应,”对方更热情了,“我叫顾清松,刚大学毕业,是海城人,你呢?”
“我是阮明芙,是一名知青。”
顾清松双眼一亮,“你这是回海城探亲?”
“不是。”
说这几句话间,阮明芙又困了。
造孽!
阮明芙觉得,她再不睡就得GG了。
狗男人以后再半夜两点叫她起床,她就跟他玩命!
谢延昭暂时不在,车厢里都是陌生人,阮明芙得保持警惕,不敢放心让自己睡过去。好在狗男人去的时间不算久,回来时不仅打了热水,另一只手里还用饭盒装了几个包子。
他将东西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吃个包子再去睡。”
这时的包子真大,比阮明芙一个手掌还大。
她一个人明显吃不完。
包子刚出锅,上面还冒着热气。
阮明芙伸手拿了一个,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馅来。
竟然还是肉包子。
阮明芙将有馅的那一部分,朝谢延昭递了过去。
看着递包子过来的纤巧小手,谢延昭眸色微暗。他也没伸手拿,一口便将包子叼进嘴里。三两下,便将半只包子吃完了。
阮明芙指尖微红,明显是被包子的温度给烫的。
谢延昭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发红的地方,“疼不疼?”
顾清松看着这一幕,小手绢都快给咬破了。他也无法,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
她的手被抓着,摩挲那片红印时带起一阵痒意,让她瑟缩了一下,手也收了回去。
阮明芙慢条斯理地包子吃完,这才理直气壮地看着谢延昭,“我困了。”
他看了眼卧铺上的东西,再想起那次在医院时的情景。
谢延昭:“……”
他认命地在包子翻出床单,铺在阮明芙要睡的地方。谢延昭还将薄毯拿了出来,省得一会儿她觉得冷要盖。
重新铺过床单后的中铺看起来顺眼多了。
阮明芙眼睛闪过满意的神色。
她正想上去睡觉,一个人突然踉跄着摔了过来。
眼看就要摔到阮明芙的身上,谢延昭眼疾手快,将阮明芙带到一旁,这才将视线落到始作俑者身上。
“怎么回事?”顾清松站了起来,“你刚刚差点撞到人了。”
要不是他女神的‘哥哥’,女神差点就受伤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眼里闪过尴尬。
“对不住,对不住,”他连连道谢,“一时没有站稳,惊扰到大家了,对不住。”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顾清松也不好再抓着不放,他梗着脖子,“下次注意!”
“一定,一……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的视线落到阮明芙身上时,瞬间卡了壳。
他瞪大双眼,还不信邪地伸手揉了揉,这才又朝阮明芙看了过去。
“你认识我?”
阮明芙对这个人陌生得很,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谢延昭将阮明芙拉到他的身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火车卧铺本就狭小,谢延昭又生得极为高大,在这空间里便犹如巨人一般的存在。况且这巨人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普通人哪里招架得住。
那人脸一白,连连摆手,话都结巴了。
“不……不认、认识……”
阮明芙闲亲地收回视线。
那人赶紧走了,临时前还不忘再看阮明芙一眼。
阮明芙这回爬上去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火车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行驶时车轮发出的声音,隔壁包厢的谈话声,还有不远处传来打孩子的哭声,皆让阮明芙这个觉睡得不太安稳。
眉头一直皱着,一刻也不曾松开过。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车厢里又多了一对年轻人。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看着二十出头。身上衣服崭新整洁,连个补丁也没有,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错。
两人显然与顾清松认识了,正压低声音聊天。
阮明芙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头。
再也不想出门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飞机,出行靠的只有汽车与铁路。出去一趟人挤人,真的是遭罪。
阮大小姐八岁就有了自己的私人飞机。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出行的苦。
在暗地里一直关注着阮明芙的顾清松双眼一亮,“阮同志,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