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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想要给顾硕编造一个正常的世界。
这个世界寻常孩子都有……
他也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他们原本都是和睦、欢快的家庭,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岁月,只是那个时候顾硕还没有出生。
她和余还经历过的折磨,她不想让顾硕经历了。
那被撕裂的痛,那备受折磨无法面对的身世。
她只是设身处地的想,在知道是自己的爷爷害死了自己外公一家时,一个正常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或许会厌恶自己吧。
厌恶自己身体中流动着一半黑一半白的血。
这样的纠结她也曾经历过,认贼作父,这种痛意让她厌弃她自己。
至少,她的儿子不要再经历了。
阿战的车子开得很慢。
余念看得出,他故意在拖延,也或者……是在等些什么。
可她只当做没看透,拉着顾硕的小手一起看着外面的景色,看着夜幕一点点降临。
“阿硕,妈妈带你去见外公外婆,也会告诉你外公外婆的事……但是妈妈希望你,可以回家之后把欠老师的作业补上。”
余念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慈爱。
不是妈咪,而是妈妈。
她从未这样对顾硕说过话。
老师留的作业是祖辈们的事……
余念只想让顾硕知道,他也有外公外婆的,即使他们不生活在他的身边,也会在天上保护他,爱着他。
到达墓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地方比市区天黑的早,晚上风大,带着刺骨的阴森。
墓园外的花店都已经打烊了,余念便从顾硕的作业本上撕了两张纸,让阿战打开车子里的灯,教顾硕折纸花。
她从后视镜中看出阿战那捏着手机坐立不安的样子,却也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气。
“顾垣城有一天的会要开,他忙得很,大概过不来。”
阿战似乎被她这淡淡如流水,却又富有深意的话吓到了。
下意识便将手机放再储物格中,转过头看她。
“我其实不是故意……”
“没事。”
余念笑笑,车内淡黄色的光将她的头发照的浅亮,连同她脸上的笑意,都是淡淡的。
“要是一会儿他赶来了,就让他在这等我们,不会太久的。”
纸花折好,余念将自己折的也递给顾硕。
那小小的孩子似乎什么都懂,脸上的表情很是肃穆,认认真真的捧着那两朵花,神圣无比。
“走了宝贝。”
余念牵着顾硕下车,阿战也下了车子。
“你留在这儿。”
余念淡淡的说,面色如常。
“我们余家的墓园,讲究多,外姓进去不吉利,在这等我。”
阿战不敢再跟了,车子的大灯挑得极亮,好像在帮余念照着脚下的路,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阿战便这样看着那对母子,从自己常背的双肩背包中摸出了一盒烟来。
也是最近这些日子他才打算学抽烟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在认识余念之后,他好像每天都很烦。
原来无忧无虑的日子都变了味道,他日日跟在她的身边,她的故事让他觉得匪夷所思,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事,他甚至想象不出,原来命运猖狂到了极点会如此捉弄人。
他就像旁观者,在看一个长篇电视剧,随着那电视剧的剧情发展,心情起起落落。
说不清道不明。
秦昂说,男人在烦躁的时候就应该学抽烟了。
这是从男孩到男人的进阶。
阿战便想试试,这烟已经背了好几天了,还没有开始抽。
他笨手笨脚的撕塑料薄膜,撕包装,眼睛却忽然便远处的光照得刺痛。
他侧过头去挡着自己的眼睛,有车子开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停下。
车子的引擎声轰轰作响,后排车座的车门被推开。
阿战在那光亮中后退了两步,看清楚了顾垣城的脸。
他的鼻梁上还挂着眼镜,或许是因为着急,身上连外套都没有穿,领带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人呢?”
“已经进去了。”
话音落,顾垣城的目光便向着那黑漆漆的墓园投了过去。
默默叹气,甩上了车门。
“夫人早就猜到您会来,她说若是您来了,就在这等她。”
顾垣城并没有说话,唇瓣紧紧抿着。
他走到了阿战的面前来,伸手便将他手中的烟拿了过去。
“第一次抽烟吧。”
他的问题显得那样不紧不慢,在这寂寥的墓园里,空荡荡的好像能听到回声。
“是。”
阿战抓抓头发,和顾垣城并肩站着。
顾垣城的司机将车子停好,熄火,周遭便只有阿战的车子亮着大灯,像黑暗中独亮的一片孤岛。
顾董是在黑暗中生活过四年的人,好像他的视力更习惯周遭的昏暗。
利落的撕掉塑料膜,撕开纸。
大手在烟身上弹了几下,一只香烟便冒出头来。
他将拿烟屁股对准阿战,努了努嘴。
那个男孩赶忙去拿,恭恭敬敬。
“每个男孩第一次学抽烟的时候,都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不太靠谱的兄长。”
顾垣城慢条斯理的说着,也取了只烟放在自己的唇边。
“打火机呢?”
“啊……在我包里,我去拿。”
顾垣城将身体倚在了车门边,目光便向着墓园的方向投了过去,悠悠的望着,眉心蹙得很紧,只是忽的又舒了口气,像是在强制自己宽心。
阿战取了打火机过来,帮顾垣城点烟,然后,又点燃了自己的,和身边的男人一起靠在车门边。
像极了高中时偷着在车库里找烟抽的坏学生。
“老板,我以为您会急疯了,毕竟那墓园哪是一个四岁孩子能去的地方。”
“是急疯了。”
顾垣城淡淡的说,唇角猛然乍开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收敛。
“可来到了这儿,就不急了。”
顾垣城猛地吸了一口,只这一口,便不再抽了。
擎着香烟看着阿战,问他学会了没。
阿战摇了摇头,不停的咳嗽,他毕竟年纪小,所有的难过和烦躁都是别人的事,又有多少真的与他有关。
余念很快便和顾硕回来了。
她远远的便看到车子旁边站了两个人,而那靠在车门边高大的身影埋在一片阴霾里,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