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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垣城果然来了。
余念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她看到那个男人从那倚靠着的车门边直起身子来，神色冷暗。
他大概在担心些什么，眉头紧紧锁着，下意识去看被余念牵着的顾硕。
锃亮的镜片下，那双眼眸好像犀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顾垣城撵息了已经燃了大半的烟，用手指。
阿战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勇气用手去碰那燃着的火，只能立在顾垣城身边，尴尬的吞咽着口水。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顾垣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怒气。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余念，而不过只有的怀疑，却在见到顾硕单纯无害的表情后慢慢敛了回去。
他没有向她走过来，不过只是立在原地，望着那道纤瘦的身影。
这黑漆漆的周遭，阿战仅亮着的车灯将他们两个人圈成了孤岛。
好像那光圈便是天和地之间的距离，谁都很难跨过去。
余念还是牵着顾硕往前走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小家伙的脑袋。
“阿硕，你和阿战叔叔先回家，妈咪会让小美阿姨去陪你，你吃过饭就把作业写了，好不好？”
“妈咪，那你要去哪儿？”
顾硕紧紧拉着余念的手，怕她离开。
“妈咪要和你爸爸去办事，晚一点回去。”
顾硕却还像是不能相信他，他拉着余念走到了顾垣城身边，扬着小脑袋对自家父亲说道，“爸爸，你一定要把妈咪带回家。”
“好。”
余念和顾垣城并肩看着顾硕被阿战抱上了车子，看着那小脑袋趴在车窗上对他们挥手，那尾灯越来越远，最后便看不见了。
“顾董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是不信我了？”
余念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冷涩，像是能刮着那个男人的骨。
“余念，这不是顾硕该来的地方，他只有四岁。”
“顾硕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伤害他。”
余念转过头去看顾垣城的脸，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不停的涌动着，她伸出那冰凉的手指探上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忽的，她便有些讨厌他脸上带着的那副眼镜了。
在那锃亮的镜片下，好像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余念伸手便摘掉了顾垣城的眼镜，折好，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
“过去的那些事，我一辈子都不会让顾硕知道。”
余念轻轻笑了笑，目光向着那遥远的甚至已经看不见墓碑形状的地方望了过去。
“我的墓碑，是你刚刚仓促派人处理的吧？墓碑上的字胡乱的抹掉，还有照片，也刮了。”
“是。”
顾垣城又从口袋里去摸烟，却被余念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哥在余家的墓地给我立了碑，他是为了骗过你么？”
“大概……也是吧。”
余还行事一向周密谨慎。
四年前，余还曾安排龑会的人，在这里风风光光的安排了余念的入殓。
余还没有露面，后来便有传闻，鬼爷死了。
他确实也是死了，像是从这人间蒸发了一般，将自己藏得那么好。
他用十几年的时间精心布了这么大的局，这一仗，顾垣城输得心服口服。
这四年来，顾垣城每日每夜的痛苦，都是他自作自受，因为他输给余还了。
在知道余念要带顾硕来墓园的时候，顾垣城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让人抓紧处理了余念的碑。
那不是顾硕该看到的。
“我哥哥一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你毁了他精心设的局，就不怕他报复么？”
“我需要怕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寻常人都模仿不来的高傲。
他上前一步将余念揽进怀里，似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那紧紧提在喉咙里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你带顾硕来墓园，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他？让我的儿子也沦为仇恨的傀儡？”
余念伸手环住男人结实的腰杆，隔着那上好的西装布料，好像依旧能触到他结实的肌肉。
“顾垣城，你不信任我。”
余念一瘪嘴，满脸委屈。
她把脑袋往那个男人的怀里蹭了蹭，一抬头，唇瓣便刚好蹭到他的下巴。
“是你自己说的，让我谁都不要相信，连你也是。”
“我这么说……你就真的不信了？”
余念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那眼眸澄澈，夜色下全部都是晶亮的光芒。
她一向是个被老天爷厚待的女人，岁月从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分毫的痕迹。
她明媚貌美如旧，果然证明了那句话。
岁月从不败美人……
顾垣城的唇贴在余念的耳边，只是轻柔得好像融化了她僵硬的骨头。
“走，上车。”
余念靠在顾垣城的怀里，拉着那只撵息了烟头摁过火苗的大手仔细端详着。
还好没受伤。
顾垣城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若是伤了可就暴殄天物了。
前排开车的司机似乎是鼎信的人，余念没见过，生面孔，却是副刻板专业的模样。
“你又换司机了？”
余念偎在顾垣城的怀里，轻飘飘的问，她的睫毛恰巧可以扫到他的脖颈，声音柔若无骨，像是猫儿般挠着他的心尖。
那个男人的眸子始终是昏暗的，发狠似的咬了她的上唇。
“嗯。”
他应了声，好像周遭有几丝静谧，而在那静谧之后，顾垣城用力箍紧了余念的腰身。
这力道很大，甚至比他每次抱她的时候都要大，快要拧断她的腰。
“所以……你要乖一点。”
余念的眼睛眨了眨，也伸出胳膊用同样的力道箍紧了他。
“如果我不呢？”
顾垣城没有理会余念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前座的司机发号施令。
“在路边随便找家酒店停下。”
司机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三分钟过后，他踩了刹车。
窗外，就是酒店。
高耸入云、金碧辉煌。
倒也对得起顾董的身份。
“顾垣城你干嘛？”
“你不是问我如果你不乖要怎么办么？我示范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