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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战也笑不出了，表情僵硬着，脸色难看至极。
他拍了拍对着老师发呆的余念，低声叫她。
“快去看看顾硕吧。”
余念这才像是从千丝万缕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实在抱歉老师……顾硕的爷爷、外公、外婆都去世了，他从未见过他们，他的奶奶精神一直也不好，他大概也是没见过的。”
老师的表情有些微的尴尬。
是她为难了孩子，也是她没有了解清楚顾家的情况。
可……
老师拧了拧眉心，赶忙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工作的失职。可是……我问过acker，家里祖辈是不是不在了，他始终没说话。还有，当时顾董留下的家庭情况信息表里，这些内容……也确实没有写。如果特别备注过的话，我一定会注意的。”
余念和阿战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教室门口，隔着窗户，看到里面那小小的身影。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字摆弄着自己的笔。
她总是觉得顾硕不过只是一个小豆丁，不大点儿小，如今和同龄的孩子想比，确实个子要高不少，还好，随了顾垣城的身材，以后也不会矮。
余念没有着急进去，反而站在门边观察着那个小家伙。
打开的本子压在他的手臂下面，那小家伙丝毫没有要写的意思，只是拿着拿着自动笔，一下又一下的摁着，直到那一根铅芯都被摁了出来，他才慢悠悠的将铅芯装回去，继续摁着。
那白嫩嫩的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皮也不抬，好像自己便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屏障，将周遭的一切全部隔离开来。
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股子从骨血中流动着的傲劲儿，却是也像极了顾垣城。
如今来看，或许顾硕没有一点点像她。
余念终于推了门，进去。
阿战抱着手臂靠着墙，没有跟上去，给了他们母子二人独处的空间。
有推门声和脚步声，寻常孩子早该扭头来看了。
可顾硕没有，好像依旧在想着他自己的事。
那小小的脑袋瓜里，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心思。
余念从顾硕旁边的座位扯了把椅子，坐下。
给小孩子用的椅子都不大，好在，余念也瘦，倒不显得突兀。
那小屁孩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余念修长的手指将捏在手中的墨镜放在了顾硕的桌子上角，那小子好像察觉到了三分不寻常，这才抬眼看过来。
懒散的掀起眼皮，黝黑的瞳仁里都是不经意。
可那不经意大概只有几秒，然后便是震惊，没了那散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妈咪……”
只不过余念没有抱他，反而伸出手，对着他的屁股拍了下。
力气不大，态度也不严肃。
“死小子，刚上学几天就学会不完成老师的作业了？”
“……”
顾硕没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并不多做解释。
余念似乎在逼着他自己说出来自己的烦恼，双手往胸口一抱，板起脸来问他。
“为什么不写随堂练习？”
“不想写。”
“为什么不想写？”
余念又问。
顾硕却不说话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悻悻的憋了回去。
余念以为自己还能往下演，还能说什么，可是看着这小家伙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了。
“过来。”
余念伸出手，让顾硕走过来，一把便将那小小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妈咪很难过。”
“妈咪难过什么？”
“妈咪难过……我的宝贝儿子才四岁，就不和我交心了。”
“什么是交心？”
顾硕揉了揉鼻子，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就是你的心里话都不告诉我的意思。”
余念想要将顾硕抱到自己的腿上，有些困难，这椅子太小，她的膝盖全部曲着，不方便坐人。
然后母子俩都笑了，那笑声动听，好像有很多情绪都不需要说出口。
“阿硕有没有见过奶奶？”
余念这算是直入主题了，既然引导没有用，那她只能直接来问。
当然，顾硕也算是回答了。
“听三叔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是小baby那么小的时候，见过奶奶的，后来就没有见过了。”
余念有些震惊，可却也在意料之中。
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零零碎碎，可却也隐约听谁说过，顾垣城的母亲见了顾硕后，孩子差点出事，然后顾垣城便没有再让顾硕见过奶奶。
“爸爸有没有和你说过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的事？”
余念又问，总觉得她和顾垣城确实欠了孩子很多。
让他无法像同龄的朋友那般，至少得到哪怕是一位来自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爱，可他都没有。
心中的某一角像是被人捏住了，挣扎着在疼。
可没办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要面对的宿命。
她也是，她的儿子也是。
顾硕摇了摇头，却反问，“妈咪，我的外公外婆和爷爷都去世了么？”
“是。阿硕想奶奶么？”余念又问。
那小小的孩子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收拾东西，我们走了。”
余念扯了扯唇瓣，帮顾硕收拾书包。
她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往外走，对阿战交代了句，“去墓园”。
余念大概是很不会做妈妈的妈妈了。
她一方面觉得每个生命都是个体，一方面又心软无比，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难过。
她想要让顾硕明白这个世界上的生老病死总有定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过去的种种。
只怕他有一天会知道什么。
她希望她的儿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过去的事，也希望他将那些混沌不明的东西全部找到善良和气的借口。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么？”
“去。”
“带着阿硕？”
“恩。”
余念并没有和顾垣城打招呼，而是直接带着顾硕去了墓园。
她想让这个小家伙知道他的外公外婆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曾经有多么的幸福、有多么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