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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余还一把推开大鹤的手,却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唇瓣。
他的眼睑泛着一片灰紫,凹陷的两颊更衬得他羸弱不堪。
余还曲着手指揩掉了唇边的血迹,眼眸愈发的空洞,冷涩。
“先生,我这就安排人去找阿京姑娘,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您放心!”
御赫的话音刚落,便被余还开口打断。
“不许找!谁都不许去找她!想走之人,何必强留!让她走!”
彼时的余还,只剩下满身鲜血,额头的冷汗密布,气息也愈发的虚浮羸弱。
他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这具久病缠身的躯壳,甚至连点儿清醒的神智都不再有。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并不是孤军奋战,并不是螳臂当车,而是……
被最最信任的人,背叛。
那种痛苦,就像往骨头里塞了虫子,一点点的啃噬着他的骨髓,咬净他的皮肉。
“先生,如果您这个样子被大小姐看到,她会难过的。”
大鹤已然不知道该将谁搬出来,或许只有余念吧。
他拿着手帕擦了擦余还手上的血,自然是擦不净,索性便放弃了手,去拭他残留了血渍的唇角。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种琐事里总是笨手笨脚。
余还一把夺过大鹤手中的帕子,朝着面前的墙壁丢过去。
这是阿京那丫头常年拿在手里的东西,帮他擦这拭那,照顾着他的一切。
她既然走了,这帕子便不必留了。
“去把那丫头的东西全部丢出去,一件也不许留,还有她的房间,改成仓库!”
余还说的自然是气话,至少年叔、大鹤、御赫……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先不论男女之情,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别说是对阿京,哪怕是前些日子陈康和大鹤闯了那么大的祸,先生嘴上说着不会饶过他们,可实际上却还是手下留情了。
众人默不作声,好像是在等着余还回心转意。
可这一次……
余还的气又怎么能消?已然堪比毒火攻心。
“都出去。”
“先生……我陪您把药吃了吧。”
“出去!”
余还声嘶力竭的怒吼,夺过大鹤手中的水杯便丢了出去。
那杯水撒了大半,水晶砸着墙壁摔得粉碎。
有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就像那稀碎杯子,存在的开始,便是等待着今日的灭亡。
屋子里的人鱼贯而出,门被轻轻掩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隐约能映出被子上沾着的鲜血,那是大片大片氤氲的猩红,噬心蚀骨。
余还那样坐着,人在最为无力的时候,甚至连发怒叫嚣的力气都不再有。
只是那字字句句,就像用刀子一字字的刻在他的心上,只消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掉了。
先生,我走了。
对不起,这句话,我本该当面对你说,只是阿京嗓子被毒哑多年,早已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恐怕此生再也无法开口对您说话……
呵,多么巧舌如簧的丫头啊。
她在怪他么?
怪他当年纵容姜年毒哑了她的喉咙,也怪他没有让她在最好的时候治疗?
真好啊。
他这一路宠着、容着、厚待着的丫头,对他说的每字每句,却都是怨恨。
阿京陪伴先生十几年,早已将您当做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如父如兄,但更是挚爱。我在挚爱面前,十几年如一日的卑微,各中痛苦悲愤,冷暖自知……
夜色如魑魅魍魉般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今天,是中元节。
夜路自然不会好走,可阿京却选在这一天里,跑出了庄园。
余还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角滑下,随着他微低的头,滚过鼻尖。
那信的结尾,阿京说,她不想卑微的活着了,她想要自由。
终究,她还是厌恶了这一切,她还是要了自由。
那么他……
成全。
……
楚拾一回到顾垣城的卧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她关上门,去拿自己的手机。
有大鹤的未接来电,很多个,还有他发来的微信,言简意赅。
阿京出逃,先生病重,速回电。
或许阿京会离开,早在她的意料中。
她那时便嘱咐过大鹤,若阿京要走,不必拦。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离开家不过寥寥几日而已。
楚拾一拨了电话过去,手机贴在耳边,未开口说话,便早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想不明白。
“你在哪里?陈康说你住到顾家去了,还给nirvana转了大笔的钱,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回来吧,先生心情不好,他需要你。”
大鹤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焦急得很。
楚拾一死死的捂着唇瓣,生怕电话对面的人知道她在哭。
大鹤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真正关心她的人,她不想让他担心。
“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先生今天生了大气,吐了血,然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我去送药,他甚至把药碗砸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活不成了!你那边的事情如果已经解决,就赶快回来!”
楚拾一将手机拿远,吸了下鼻子,呼吸平稳才将手机放回耳畔。
“哥哥那么聪明……大概早就猜到会有今日,早些日子,他便觉得阿京有些奇怪了,别去打扰他,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
楚拾一慢条斯理的说道,尽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在大鹤面前展露过多。
她咬了咬唇瓣,强迫自己如常般淡定。
“他若摔了药碗,就过一会儿再送,直到他喝了为止。”
“可是,我们的话他哪里听,还是你回来……”
大鹤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我的话他也不会听的,我现在……回不去。”
“楚拾一!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哥哥要活不成了,难道你的脑子里还只有顾垣城那个男人嘛?你就非要这么心狠,连你的亲哥哥都不顾?”
大鹤的指责,自然字字诛心。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刚刚的须臾片刻,她看着那一脸泪痕睡着的孩子,亦如此刻,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