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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姜年嘶吼着扑了过去。
可她的动作还是比余还的动作慢了一步。
她的脸溅上了余还的鲜血,那是让她闻惯了的血腥味儿,可因为那是余还的,她只觉得心脏被割裂,也跟着他淌起血来。
“去请大夫来!就说先生受伤了!快啊!”
余还并没有理会姜年的慌张,就像他刺伤的并不是他自己。
他的大手微一用力,短刀便被他拔了出来拍在桌子上。
他似乎用了极的大力气,刀刃的三分之一都没在了血里。
他猛然拔刀的时候,鲜血便涓涓的流着,看得姜年更是胆战心惊。
她连忙接过底下人递过来的帕子便摁在了余还的伤口上。
可那人依旧纹丝不动。
脸色泛着苍白,却如座钟般稳在那里。
底下站着的那群人都被吓住了,脸色僵硬,不寒而栗,他们甚至连面面相觑都不敢。
都说鬼爷杀伐果决,心血皆冷,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冷到会对自己下手。
刀刃插进骨肉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机灵的淹在人群里,低声喊了句,“唯先生马首是瞻!”
底下便立刻响起了附和声。
“唯先生马首是瞻!”
“唯先生马首是瞻!”
“唯先生马首是瞻!”
一声高过一声。
在那浮光掠过的夜晚,余还再次抖擞了众人,也抖擞了他自己。
这宴席结束得很快。
大概是因为鬼爷受了伤。
他将姜澜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也彻彻底底的将姜澜撇除了香坊。
人这一辈子啊,或长或短,余还总觉得像他这样死过几次的人,总是该活明白了才好。
福寿皆有命。
他知道姜澜的命不该在这里。
姜年哭了一整晚。
或许是因为他弄伤了自己。
余还的私人医生过来瞧过,他这一刀避开了要害,手劲儿分寸都拿捏得很好,并没有伤及筋脉和动脉,只是……又要有好一段时间,他没办法复健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距离站起来又有好远的路要走。
阿京在厨房扇着的那汤羹很快便被撤走了,今晚姜年和余还势必都吃不了这汤羹。
她依旧拿着扇子在煽火,这一次却换成了中药。
余还的医生为他开的中药较多,还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体虚乏,受不了西药的猛烈。
医生走后,姜年便坐在他床边的脚踏上,紧紧的拉着余还的手。
院子里,是一场宴席过后的杯盘狼藉,一群佣人兢兢业业的收拾着,可那沸反盈天的声浪过后,还是显得有些孤寂。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余还淡淡说道,将自己的手从那个女人的手中抽了出来,曲着手指头揩掉了她脸上的泪珠儿。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许说!”
姜年抽噎着打开那双大手,她的妆化了,头发也乱了,整个人都和刚刚那个风韵犹存的模样不同。
她很是狼狈,狼狈至极,而这份狼狈只让余还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余还,你就是我的命,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取走的就是咱们两个人的命啊!”
姜年边哭边说,喉咙都哑了,可那个男人的脸色依旧平静,就像是那伤压根不在自己身上。
目光敛然,他的唇边多了抹阴沉的笑意,只是沉着声音问道,“我和姜澜可都是余长远的儿子,怎么偏偏我是你的命,他呢?”
余还擅长拿捏女人的心思,更擅长拿捏姜年的心思。
那女人破涕为笑,温柔多情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怎么,你这是吃醋了?姜澜是我的养子,他一直在我身边养着,养到了十几岁他自立门户,他对于我的意思和你对我的意思自然是不同的!我的命只有一条,你才是我的命!”
余还笑了,浮在那笑容表面的是朗然欣慰,而那笑容深处的东西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看的明白。
只是他这种故作的娇嗔却让姜年很受用,莫名其妙的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或许全天下所有人都分不清你和姜澜吧……毕竟你们两个人那么像,可是我不一样,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他不同。”
“哦?”余还挑眉,“哪里不同?”
“感觉。”姜年淡淡道,目光却更是清明了,“你们两个人感觉不同,你的感觉……从内而外散发的感觉和气质,都和你爸爸那么像。可姜澜不一样,从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
姜年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偷眼去看余还的表情,胆怯至极的闭了嘴。
“他的感觉更像我母亲吗?”余还替她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的感觉像我父亲,而他的感觉像我母亲,所以你更喜欢我,而讨厌他……”
姜年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别看她比余还的年纪大那么多,可偏偏她在他的面前总是很胆怯,有的话甚至不敢多说,只怕说的多,错的多,又怕他在那话音儿里听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咳,别提那个小王八蛋了!我去厨房看看药好没好?”
“照理说,姜澜是被你养大的,又是被你从顾博澜手底下救出来的,他和你应该很亲近才对。”
余还的视线落在头顶的一方镂空圆木上,若有似无的。
姜年停下了脚步,手指头却在身后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是,是啊……”
“可我看上去,并不是。我家念念十几岁进了顾家的门,她养在他们家不过十二年,不过短短十二年,都可以让一个孩子对一个家庭百般依赖,我只是在想,姜澜还在襁褓的时候便跟在你的身边,若是真心的好,怎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叛了香坊呢?”
余还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寒冷。
姜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却死活不敢去直视余还的目光。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是姜年大脑中忽然间蹦出来的两个问题。
只是这两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那男人便收敛起神色,开怀的对她说道,“不是帮我去端药吗?快去吧……我只是闲话几句而已。”
“哦,好……”
姜年点点头,快步离开了余还的房间。
她走得很慢,夜晚的棉兰,有着沿海城市独有的潮湿。
这里的气候她并不喜欢,等到再过几个月更加热了,她总会起上一身又一身的湿疹来。
她沿着走廊一步步往前,廊檐下的灯光微弱,只是远处宴客的大院子,明亮如白昼。
她了解余还。
他既然问了这话,想必是对她起了疑心。
那家伙生性多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更是不再随随便便相信人。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总该相信她的……
余还曾经问过姜澜的事情,他想知道自己还不足满月的弟弟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又成了她的养子。
这本就是件说不通的事情。
姜年的回答很是诚恳,她说,是她将姜澜从顾博澜的手底下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她,姜澜早就没命了。
至于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顾家,她说的也很是诚恳。
因为深爱余长远,她太爱那个男人了,看着那个孩子便会想到那个人,所以一时动了歪心思,便将姜澜养在身边了。
她没有避讳自己的心思,她说得很诚恳,她也以为余还一直信着。
可是他今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都充斥着对她的怀疑。
怎么办……她还要怎么自证清白?
姜年走进厨房的时候,几个老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听到脚步声,那几个人便抬头去看,瞅见姜年后便用围裙擦着手,立刻围了过来。
“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油烟味重,药和膳食好了我们会送过去的!”
姜年的眼神依旧迷离,透着几丝冷意。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那蹲在墙角的女孩。
此时的阿京正在帮余还煎药,小脸上沾了灰,头发也砰砰乱的,她似是被身后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冷汗涔涔。
顿了顿,转过身去,恭敬的对着姜年作揖颔首。
“呵……”
那女人冷笑一声,才缓缓道,“今天的事情还真是便宜了你。”
阿京并不懂姜年的意思,但她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虽说不了话,可她的肢体动作却不受任何影响。
她对着那个女人又是鞠躬又是颔首,脑袋快要扎进地下,那恭敬有礼劲儿让谁都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姜年莹莹款款的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托起她的下巴。
只道,“在这院子里,所有人都称呼鬼爷为先生,称呼我为夫人,你可知道为何?”
阿京咬着唇瓣,不住的摇头,然后又点头。
“啊,我忘记了,你是个哑巴……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说不出,那我就替你说。他是我的男人,永永远远,都只是我的男人!在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主子,其余的阿猫阿狗……最好不要起半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