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也渐渐可以忍耐。
她躺不住，慢慢坐起身，靠在土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战士们似乎正在学习，赵铁山的声音时高时低，在讲解着什么。
偶尔有人提问，有人低声讨论。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口琴声，还有人跟着轻轻哼唱。
在这苦寒的雪山顶上，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依然有学习，有音乐。
第三天，林心萍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
虽然依旧畏寒，小腹和腰还有些不适，但高反似乎适应了些，头痛减轻，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她坚持要起床，参与到哨所的日常中去。
赵铁山看她脸色虽然还苍白，但眼神清亮有神，便没再坚持让她躺着，只是叮嘱，
“动作一定要慢，千万别累着，感觉不对立刻说。外面风大，出去必须裹严实，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能少。”
林心萍一一答应。
她先是在兵舍里，看战士们擦拭保养武器，看他们缝补衣物，看小豆子继续雕那只越来越像样的小木马。
她试着跟他们聊天，问他们的家乡，问他们来哨所多久了，想不想家。
战士们起初有些腼腆，但很快便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来自天南地北，有的来自鱼米之乡，有的来自黄土高坡，但来到这里，都成了彼此最亲的兄弟。
想家是肯定的，尤其是过年过节，夜里刮白毛风的时候，想得心里揪着疼。
但说到哨所的生活，他们又都带着一种奇特的乐观和自豪。
“咱这儿苦是苦，可守的是国土大门，心里踏实！”
“别看这地方荒，夏天的时候，太阳一晒，远处的雪山上能看见彩虹，可好看了！”
“上次巡逻，我们还看见雪豹了，就隔着一条沟，那家伙，眼神贼亮！”
“赵连长教我们认字，我现在都能给家里写封囫囵信了，我爹娘可高兴了！”
他们的笑容朴实而真挚，眼神干净明亮。
林心萍一边听，一边在硬皮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这些鲜活的话语，生动的细节，都是最宝贵的素材。
在哨所待了几天后，林心萍身体基本适应，便向赵铁山提出，想跟着巡逻队出去看看。
“林记者，巡逻可不比在营区，路难走，天气说变就变，而且……”
“赵连长，让我去吧。”
“不亲眼看看战士们巡逻的环境，不亲身走一走他们每天走的路，我写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分量。我保证听指挥，不掉队，量力而行。”
见她坚持，赵铁山只好答应。
但只允许她跟着相对平缓的巡逻路线，并且必须由他和经验最丰富的老兵大刘全程陪同，还让小李带着相机跟着。
巡逻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阳光照在雪地上，白得刺眼。
林心萍把自己裹得只露出眼睛，跟着赵铁山，大刘，还有另外两个战士，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发了。
根本没有路。
所谓的巡逻路线，就是在陡峭的山脊，乱石滩和积雪的坡地上，用脚步硬生生踩出来的一条路。
有些地方坡度很陡，必须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海拔高，走不了多远就气喘吁吁，胸口发闷，必须停下来歇口气。
赵铁山和大刘走得很稳，时不时回头拉林心萍一把，或者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冰。
“慢点，不着急。”
“这块石头松，踩旁边。”
“看着点，这儿有暗冰。”
越往上走，风越大，气温越低。
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寒意还是无孔不入。
林心萍的脸颊和鼻子很快冻得麻木，睫毛和围巾边缘结了一层白霜。
但她咬着牙，一步不落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