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欣慰。
他觉得,自己离那个十个月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水渠通水的那一天,要邀请附近州县的官员前来观礼,让他们看看,他秦桧,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心心念念的十个月,终究是成了泡影。
八月初八,天高云淡,秋阳正好。
秦桧正在书房里看着铁矿送来的账本,忽听得府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他皱了皱眉,放下账本,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一个衙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大人!大人!宫里的公公来了,说是……说是陛下有旨!”
秦桧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脸上的镇定瞬间被错愕取代。
陛下的旨意?这个时候?
他不是说好了,让自己在大定府待上一年的吗?
他定了定神,理了理锦袍的衣襟,快步走出书房。
只见府衙的庭院里,已经站满了人。
一个身着绯色宫袍的太监,手捧明黄色的圣旨,正站在庭院中央,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个个腰佩长刀,神情肃穆。
秦桧一眼就认出,那太监是宫里的陈公公,平日里最得陛下信任。
他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臣秦桧,参见公公。
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陈公公笑着上前,扶起秦桧,语气和蔼:“秦大人不必多礼,咱家此来,是给大人送喜信的。”
喜信?秦桧心里更是疑惑,他看着陈公公手中的圣旨,手心微微出汗。
他隐隐觉得,这道圣旨,恐怕会改变他的命运。
陈公公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定府知府秦桧,在外历练半载,政绩斐然,劳苦功高。
今特召其即刻回京,擢升礼部尚书,正三品。
着其与耶律常妥善交接政务,不得有误。钦此!”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秦桧的脑海中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
礼部尚书?正三品?
他呆呆地站着,耳边嗡嗡作响,陈公公后面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记得,自己离开汴京的时候,是四品的御史中丞。如今不过半年时间,竟然直接擢升为正三品的礼部尚书?这……这怎么可能?
陛下不是说,要让他在大定府待上一年的吗?
怎么才过了半年,就召他回京了?
而且,还是一步到位,直接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礼部尚书啊!那可是六部尚书之一,朝堂之上的重臣!多少人挤破了头,一辈子都摸不到这个位置的门槛。
他秦桧,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这样的重用?
“秦大人?秦大人?”陈公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关切。
秦桧这才回过神来,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臣……臣秦桧,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想笑,想放声大笑,想告诉所有人,他秦桧,终于熬出头了!可他又不敢,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是真的吗?这不是梦吧?
陈公公走上前,亲手将秦桧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秦大人,恭喜啊!从今往后,你可就是咱们大宋的礼部尚书了,正三品的大员,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秦桧定了定神,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公过奖了。
只是……臣有些不解,陛下不是说,让臣在大定府待上一年的吗?怎么如今才过了半年,就召臣回京了?”
陈公公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衙役都识趣地退到了一旁,这才凑近秦桧,压低了声音道:“秦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啊。”
秦桧心里一动,连忙将陈公公请进书房,又让下人奉上了最好的云雾茶。
他知道,陈公公既然肯说,定然是有内情的。
书房里,秦桧亲手给陈公公斟了一杯茶,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陈公公手里。
陈公公捏了捏荷包,触手温润,知道里面是五十两白银,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却还是假意推辞了一番。
秦桧笑道:“公公一路辛苦,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陈公公这才收了荷包,揣进怀里,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秦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急着召你回京吗?”
秦桧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一切,都要从陛下在朝堂上的那道诏令说起,”陈公公放下茶盏,语气凝重起来,“几个月前,陛下在朝堂上提出,日后选拔官员,要优先选用有地方主政经验的。
而且,凡是京官,想要升官,都必须先到地方历练一番。”
秦桧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这道诏令,他倒是有所耳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道诏令,竟然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肯去地方上吃苦?”陈公公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陛下话音刚落,朝堂上就炸开了锅。
那些御史、翰林,纷纷站出来反对,说什么地方条件艰苦,京官去了,怕是会水土不服;
说什么地方政务繁杂,远不如在京城里清闲;
甚至还有人说,陛下这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秦桧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想道:果然如此。
那些京官,大多出身名门望族,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懂得地方上的疾苦?以前他也是这样的想法,让他们去地方历练,无异于断了他们的舒适日子,他们自然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