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哭声,赵景皱眉上前。
只见院子里,纸钱燃烧后的灰烬被风卷起,四处飘散。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一边往火盆里添着黄纸,一边哭得抽抽噎噎,肩膀一耸一耸的,瞧着好不伤心。
赵景一看,不是苏灵儿又是谁。
他只觉得额角青筋一跳,这丫头在干什么?
苏灵儿的身前,端正地摆着一个灰扑扑的小陶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灵儿泪眼婆娑地转过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连眼前的人影都看得不真切,只能勉强从身形轮廓上认出是赵景。
“赵……赵大人……”她一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委屈,“琉珠她……她死了!呜呜呜……被那头大白象……一脚踩扁了……”
赵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琉珠没跟你说过,她不会死吗?”
“可……可是……”苏灵儿哽咽着,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地上的陶罐,“她都……都成这样了,叫也叫不应,这怎么还能活啊……”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突兀地在苏灵儿的脑海中响起。
“你这丫头脑袋里是进了水不成?我都跟你讲过多少遍了,这只是赵景给我塑的肉身!肉身!你倒好,在这给我哭活丧?”
苏灵儿浑身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
她像个呆头鹅一般,愣在原地,随后才反应过来,胡乱地用袖子在脸上狠狠擦了两把。
赵景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他收不了琉珠的念叨,早已收了魔胎,自然听不到那番训斥,只当这丫头是哭傻了。
苏灵儿擦干净了眼眶里的泪水,视野总算清晰了些。
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赵景的肩膀上,正坐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不是琉珠又是谁?
琉珠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小嘴撇着,满脸都写满了鄙夷。
“琉珠!”苏灵儿又惊又喜,瞬间破涕为笑,张开双臂就想扑过去抱她。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玲珑的琉珠,看着实在可爱。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却直接按在了她的头顶,稳稳地将她按住,动弹不得。
“行了,行了。”赵景也被苏灵儿这操作弄得有些头大,“知道她没死就行了,刘老爷怎么样了?”
苏灵儿被他按着,也不敢再上前去,而琉珠则是直接爬到了赵景头顶,显然也被苏灵儿这一下给吓了一跳。
苏灵儿乖乖地回答道:“师姐当时就给刘伯伯喂了一支宝参吊了命,刘伯伯就是身上骨头断了好多根,不过性命倒是无忧的。”
赵景点点头,收回了手:“先回去吧,过几日等琉珠恢复了,再去找你。”
“嗯!”苏灵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方才的悲伤早已烟消云散,情绪转变之快,让赵景都有些侧目。
他不禁怀疑,这丫头方才的伤心,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演。
苏灵儿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陶罐,对着赵景和肩膀上的小琉珠挥了挥手,便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赵景的目光又落回那一地狼藉的纸钱灰烬上。
他沉默着走过去,用脚将火盆里残存的火星踩灭。
随后,他才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
虽然被陆关翻了个底朝天,但好歹那家伙连命都交了出来,花些功夫收拾一下,倒也不算什么。
一番忙碌之后,赵景将屋子恢复了原样。
他坐在桌前,仔细盘算着这次的损失。
怀中仅剩的六枚灵石,还有一些零散的丹药,和几株琉珠的灵草,便是全部家当了。
连带着当初在天虚峰内,那抚琴女子所赠的手镯,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损失惨重。
要知道,那手镯连屠彪都说过极为不凡,如今就这样没了, 着实有些心痛。
赵景将东西草草收好,心里也盘算,如今自己已经能够操纵灵气了,看来还得去想着如何弄个储物法宝才是。
贵重东西还是随时带在身边比较好稳妥一些。
哎,琉珠又在上蹿下跳的催促他的。
还是先抓紧温养血丝,把这多动症给放出去吧。
数日之后,正午。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赵景盘膝而坐,缓缓睁开双眼。
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温养,体内的血丝终于恢复了不少。
他心念一动,一缕缕殷红如蛛丝般的血丝从他指尖析出,在空中交织、蠕动。
当血丝聚成一团之后,赵景也就直接切断的根系,血丝就这样“噗”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随后血丝迅速被化虚状态的琉珠腐化、重塑,很快,一个完整的身躯便在地上凝聚成型。
琉珠的“肉身”,再次塑成。
“也不知道顺手帮我把房间收拾一下!”刚“活”过来的琉珠,连脸上的五官都还未完全凝实,便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赵景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这也不顺手。”
“哼!”琉珠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一边活动着新生的手脚,一边咬牙切齿地道,“那头该死的白象!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一身象皮都给扒了!”
赵景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径自起身,推门而出。
他要往通幽司去一趟。
这几日功夫,陆续有通幽金令返回,顾明便差人来通知,让他今日务必到司里一趟。
至于为何不是鸽子,只因那夜鸽房内的鸽子全都被阵法压死了,一只都没剩下,只有在外面的鸽子幸免于难。
通幽司内,依旧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墙垣和破碎的砖瓦还未清理干净,想要完全重建,恐怕需要不少时日。
赵景刚一踏入,便有官吏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将他引向一处还算完好的大堂。
当他踏入堂中,一股肃穆压抑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大堂之内,人影绰绰。
这是赵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通幽金令齐聚一堂。
首位上,顾明面沉如水,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的下首,李云依旧是一身青衣,神色冷峻。
墨惊鸿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看不出情绪。
另一边,是身形壮硕如铁塔的谭紫狗,还有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的周锦衣。
连新突破的孙秋堂也赫然在列,就是他看起来状态不好,显然是受了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赵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