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出头的县委书记,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可以说前途无量。
也难怪谢长伟对自己亲大哥如此吹捧。
庞家是谢家嫡系,庞育昆自然希望谢长树越来越好,当即不停夸赞起来。
赵瑞龙请客目的就结交谢长伟,以此巴结上谢家,立刻吹捧起来。
一时间,包间里充满了“商业互吹”的快活气氛。
然而,就在大家聊得正嗨的时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小惠突然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问道。
“对了瑞龙,刚才我想起来个事。听说爸以前的秘书,那个李达康,在林城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爸挺器重他,这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是能力还可以啊!”
听到“李达康”这三个字,赵瑞龙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一脸晦气道。
“别提了姐,提他就来气。”
“这李达康也是个傻缺。本来干得好好的,非要搞什么弯道超车,结果引来个骗子,被人卷走了五个多亿!现在好了,仕途算是彻底完了,如果不是看在咱爸的面子上,估计得蹲几年。”
“五个多亿?”
庞育昆挑了挑眉:“这手笔不小啊。不过李达康怎么说也是当过省长秘书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嗨!他是被人逼急了!”
赵瑞龙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无奈。
“庞哥你不知道,李达康在的那个风县,出了个小年轻的镇委书记。这小子邪门得很!”
“整天不是搞什么万亩果园种树,就是搞什么扶贫试点,风头出尽了。李达康那性格你不了解,争强好胜,生怕被这个下属给比下去,这才急功近利,着了骗子的道。”
听到这里,庞育昆和赵小惠对视一眼,都来了些兴趣。
“哦?小年轻?”
赵小惠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来头?能把咱爸的秘书逼成这样?”
“屁的来头!”
赵瑞龙狠狠地啐了一口,满脸的不服气、
“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土包子!也不知道祖坟冒了什么青烟,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们说邪门不邪门?这小子刚毕业分到岩台那个穷地方,结果瞎猫碰死耗子,出门撒个尿都能碰上跨国贩毒案的线索,直接帮公安部破了个大案,升了两级!”
“这也就算了,运气嘛。可后来,这小子不知道找谁的门路,居然在《务实》上发了篇文章,写的什么新时期的法治建设,弄得省里一帮领导对他另眼相看。”
“最离谱的是!”
赵瑞龙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他一个屁大点的乡镇书记,居然能跑去京城,跟农科院搭上关系,甚至还从财政部那里弄来了专项扶贫资金!上千万呢!你们说,这上哪说理去?这不就是纯粹的狗屎运吗?”
“就连这次林城的诈骗案,听说也是这小子运气好,带队去港岛,结果还真让他给破了。这小子命真他妈的好,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
赵瑞龙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随着他的讲述,对面三个京城来客的脸色,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庞育昆和谢长伟还在漫不经心地喝酒吃菜,把这当成乡下趣闻听。
但听着听着,两人的动作都停住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二人是京城圈子里的人,从小耳濡目染,政治敏感度极高。
赵瑞龙这种因为年龄,外加不学无术,看不出来的门道,在他们眼里却是惊雷滚滚。
破案可以说是运气。
但在《务实》上发文?
那是有着极其严格的政审流程和极高的理论高度要求的!
没有门路,没有深厚的理论功底,没有人引荐,一个正科级镇书记能在上面发表?
跟农科院合作?!
农科院可是国家级科研单位,眼睛长在头顶上,会搭理一个乡镇干部?
最恐怖的是从财政部要钱!
那是财政部啊!
是把守国家钱袋子的地方!
多少省部级大员去跑部钱进,都要在门口排队,甚至还要看脸色。
一个镇委书记,能从老虎嘴里拔牙?
哪一项是运气能解释的?
这分明就是有着通天的资源和背景!
“瑞龙……”
赵小惠毕竟是赵家的智囊,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放下酒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确定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背景?能从财政部要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汉东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牛逼的年轻干部?他叫什么名字?”
“汉东还有这么牛逼的干部?”
谢长伟此时也有点喝高了,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他摇晃着高脚杯,一脸微醺地调笑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能从财政部抠出钱来,是个人才。回头我见见,要是听话,收来给我哥当个马仔也不错。毕竟我哥志向高远,有能力的手下多多益善。”
“谢少说得对!”
赵瑞龙大笑附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名字嘛……我想想……”
他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屑。
“叫什么……哦对!叫祁同炜!名字听着就土气……”
“噗——!!!”
就在“祁同炜”这三个字从赵瑞龙嘴里蹦出来的瞬间。
原本正仰着头喝酒的谢长伟,象是被电击了一样,一口红酒直接喷了出来!
这一口喷得那是相当有水平,不偏不倚,正好喷了坐在他一旁庞育昆一脸!
“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长伟根本顾不上庞育坤,象是被馒头噎住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手里价值不菲的水晶高脚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红酒溅了一地,象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整个包间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庞育昆抹了一把脸上的红酒,心里有气又发不出,待看到谢长伟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怒气转变为惊讶。
赵瑞龙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递过纸巾、
“谢少!您这是怎么了?呛着了?喝口水顺顺?!”
“你……你……”
谢长伟根本顾不上擦嘴,猛地推开赵瑞龙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瞪得象铜铃,声音都在发抖,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恐惧。
“你……你说他叫什么?!哪个祁?!哪个炜?!”
赵瑞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还以为那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这个顶级纨绔,结结巴巴回答。
“就……就是祁同炜啊……示字旁的祁,火字旁的炜……怎么了谢二少?您……您认识?”
得到确认的那一刻,谢长伟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