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我二叔的三舅的表侄在龙虎山当外门弟子,他们山门有特殊的沟通阴阳渠道,这消息就是从那边传出来的,现在整个修道界都传遍了!”
秦夜鸩和慕容诺婧脚步同时一顿。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地府之事才过去几天?消息竟然已经传到阳间,而且传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详尽?
慕容诺婧下意识地看向秦夜鸩,却见他也是一脸诧异,似乎同样始料未及。
她当然不知道,这份“诧异”里,大半是秦夜鸩伪装出来的——作为血仙皿本人,他比谁都清楚地府发生了什么,但他必须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刚刚得知”。
两人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廊柱旁,继续听那些弟子议论。
“这血仙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以前只听说是个不服管教、亦正亦邪的散修,没想到这么生猛!”
“谁知道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这次他算是干了件大好事吧?我听说那些阎王都被什么复古灵教蛊惑了,在地府搞阴谋,血仙皿这是替天行道啊!”
“替天行道?呵,我看未必。”
一个新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讥诮。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个馒头,边吃边说道: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地府是什么地方?那是三界轮回重地,自有天庭统辖。
就算十殿阎王真有问题,也该由天庭派兵查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越俎代庖了?”
周围安静了一瞬。
那青年见吸引了众人注意,说得更起劲了:“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血仙皿说的就是真的?
万一是他觊觎地府宝物,故意编造什么‘阎王被蛊惑’的借口,实则行杀戮抢夺之事呢?
现在阎王都死了,地府乱成一团,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先前说话的弟子有些迟疑,“可地府现在不是由地藏王菩萨暂管吗?菩萨总不会说谎吧?”
“菩萨是后来才到的,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青年摇摇头,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天庭内阁对这件事……非常不满。”
秦夜鸩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接下来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另一个弟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的版本更刺激——天庭内阁已经下达通缉令了!要捉拿血仙皿和他手下的那几个‘血影’!”
“什么?!”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那弟子信誓旦旦。
“昨天傍晚我下山去城内买些修炼材料,路过城中心的公告栏,看到好多人围在那里。
我凑近一看,贴的正是血仙皿的通缉令!画像虽然模糊,但特征描述得很清楚:戴铁斗笠、着血色长袍、用一柄血色长刀,身边跟着几个同样装扮诡异的随从。
旁边还有几个穿着银甲的仙兵在维持秩序,我亲耳听到他们谈论这事!”
膳食堂门口顿时炸开了锅。
“我靠,天庭这是要过河拆桥?”
“血仙皿不是平定了地府之乱吗?怎么反而被通缉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最先提出质疑的青年冷笑道,一副“我早就看透”的表情。
“你想想血仙皿是什么人?一个不服圣地教规、不服天庭管束的法外狂徒啊!
地府出事,天庭内阁还没搞清情况、还没决定如何处置,他倒好,直接冲进去把十殿阎王全宰了。
这让天庭的面子往哪放?让地府的威严何存?”
他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继续:“再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借机铲除异己,或者和那什么复古灵教根本就是一伙的,玩贼喊捉贼的把戏?
天庭发通缉令,肯定是有确凿证据或者合理怀疑。咱们这些底层修士,还是别瞎操心了,相信天庭的判断就对了。”
这番言论引得不少人点头,但也有人愤愤不平。
“可我听龙虎山那边的说法,血仙皿是为了救人才闯地府的,而且确实破坏了复古灵教的阴谋……”
“救谁?谁知道救的是不是同党?”
“你!”
眼看争论要升级,膳食堂内的执事弟子走出来喝止:“都堵在门口做什么?要吃饭的进来,不吃的去演武场练功!再聚众喧哗,扣本月灵石配额!”
弟子们这才悻悻散去,但关于“血仙皿被天庭通缉”的讨论,显然不会就此停止。
廊柱后,慕容诺婧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紧紧攥着秦夜鸩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皿前辈明明是为了阻止邪教、拯救地府安宁才出手的!那些阎王确实被蛊惑了,我和夜鸩亲眼所见!
天庭不嘉奖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通缉他?这是什么道理!”
秦夜鸩感觉到她的颤抖,心中涌起一阵刺痛。
他想告诉她真相,想说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被冤枉、被通缉的“皿前辈”,想让她不必为此愤怒伤心……但他不能。
他只能轻轻拍抚她的背,低声安抚:“师父,冷静些。天庭……或许有他们的考量。”
“什么考量?!”慕容诺婧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解和失望。
“夜鸩,你也在地府,你也看到了皿前辈是怎么一路奋战、怎么在最后关头拼死击溃转轮王的!
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都回不来!现在天庭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通缉他,你……你难道觉得这是对的?”
秦夜鸩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觉得这是对的。
事实上,当听到“通缉令”三个字时,他内心的愤怒和荒谬感比慕容诺婧只多不少。
那些浴血奋战的画面,那些生死一线的瞬间,那些为了保护重要之人而豁出性命的决绝……这一切,最后换来的竟是一纸通缉?
但他不能表现出这种情绪。至少,不能以“秦夜鸩”的身份表现出来。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涩声道,“天庭行事,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师父,我们先去吃早膳吧,这事……从长计议。”
慕容诺婧看了他半晌,眼中的失望渐渐化为深深的疲惫。她松开手,独自转身走进膳食堂,背影显得有些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