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在台上尽情表演的同时,台下李达康、沉强、吴春林甚至连祁同伟都是偏过头,不忍再看。
你那是痛定思痛么?分明是打不过、认怂了好吧?
这是真t的不要脸啊!
而作为批评主体的高育良显然也是不想再看沙瑞金继续表演下去。
为了班子团结、稳定,我可以给你留有颜面,不刨根究底,但前提是你得意识到自己错误,而不是把问题全部归究为不察,且及时做出整改了吧?
汉东省前半年经济停摆,这一重大事件肯定要有人担责。
这个责任如果沙瑞金不担,谁担?
是把你调派到汉东的上层组织担呢?
还是底下人心惶惶,不敢作为的本土干部担?
亦或者是负责政府经济主导的前任省长刘志刚,还是我这个承前启后,短暂主导过一段时间汉东省一二把手工作的专职副书记来担?
(沙瑞金没上任,刘省长即将退休频繁病假,所以高育良曾代处理过一段时间的班子事务。)
轻轻点头后,高育良表情变得严肃:“瑞金同志,打断一下。”
“既然你是在看到二季度数据后意识到错误并决心调整。那么,为什么在七月份的常委会上,你会明确反对引进大疆无人机和新能源汽车产业扶持计划?”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痛定思痛’,认识到了问题,并要‘鼓励创新’。可你的实际决策,却与你声称要调整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
“好象有点说不通嘛!”
高育良的批评,或者用存疑沙瑞金的自我批评来形容更加合适。
切题精准,具体,紧扣沙瑞金刚才的自我陈述,直指内核疑点。
你不是说你早就意识到错误并改正了吗?那七月份否决创新项目的决策又该怎么解释?
李达康、沉强等人相互看看,默契点头。
他们自然能听出来高育良是在提醒沙瑞金:你刚才的自我批评,程度轻了,认识问题不够深刻。
关键高育良这讲话分寸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既点明了问题所在,又不影响团结,这个程度的会议报告,哪怕是拿到上级领导案板上,人家也只会夸他这问题提的好。
身后督导组的同志也都停下了记录,抬头看着沙瑞金,等待他的回答。
而沙瑞金同样意识到高育良是在不满自己承认错误的态度是轻了,认识问题的深度,没有达到这次民主生活会真正要求的——“红红脸,出出汗”。
随即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必须给出一个既能自圆其说、又能提升问题深度,承认错误的说法。
否则,他刚才所有的自我批评都会大打折扣,不但高育良会继续站出来驳斥自己,连督导组那边,也会把他的作为判定为“走过场”、“敷衍教条”。
“恩,育良省长的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到位。”沙瑞金一边说一边:“也暴露出我刚才的自我批评,还是有些避重就轻了,对错误根源的挖掘,浮于表面,没有触及思想深处。”
沙瑞金谨慎地遣词措句,主要内核在意怎样在不自承原则性错误和思想问题的前提下,把这个自我批评做到现场常委,尤其高育良省长满意。
“说实话,一直到高省长提出刚才那个问题之前,我都是以为自己只犯了把握发展大势、应对复杂局面的政治判断力,以及针对干部调整过大等行为性错误。并且从第二季度数据出来后开始意识到问题,加以整改。”
“但经育良省长刚才发人深省的提问,我意识到除去这些浅表的原因之外,我还有着其他方面问题没认识到。”
“就象高省长说的七月份我反对那两个项目,并不单单是因为‘思维惯性’或者‘转变滞后’的原因。其背后,还有着我更深层的问题——严重的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错误。”
说到这里时,沙瑞金还特地看了眼高育良的反应。
没办法,不看不行啊,为了斗争而影响经济发展本来就是大忌,更关键自己还斗输了,这要是当着中央督导组的面揭出来那自己这个一把手面子全没了。
看到高育良微微颔首后,沙瑞金才继续往下说。
“在场的有些同志知道,我在调来汉东前,曾在东海省担任过5年省长,形成了一套把‘抓纪律’、‘反腐败’与‘促发展’紧密结合的工作思路。这在东海省是行之有效的,但是错误点在于我将这套在特定环境下有效的经验,未经检验就延用到了汉东。”
沙瑞金流露出深刻反思的表情:“我错在没有提前认识到,汉东省作为全国经济排头兵,其经济自主性和政府对产业前瞻性、宏观判断性都与东海不同。我延用的东海老一套施政策略,在这里非但起到‘保驾护航’作用,反而成了束缚手脚、冷却活力的枷锁!”
沙瑞金的以上自述或许有的人听不明白。但如果把说法换成——他在东海靠“抓纪律、摘帽子”来立威,可到汉东后却处处碰壁,反成了发展的绊脚石。
这样解释大家就都能听明白了。
“坦白说,”沙瑞金继续深剖错误:“我作为一把手,在统筹全局、驾驭复杂局面上的能力上有存在短板。尤其是在面对新产业、新模式带来的不确定性,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研究如何规范、如何引导、如何防控风险促其健康发展,而是简单粗暴地‘一否了之’。这不是负责,而是惰政,是能力不足的表现!”
“直到后来,看到育良省长和省政府的同志力排众议,坚决推动,并且取得了显著成效,我才在事实面前,受到了第二次、更深刻的震动和教育,并真正开始扭转过这个根子上的错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