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说完。
客厅里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隐约的城市低鸣。
梁璐的目光落在祁同伟的侧脸上,眼神复杂。
她认识祁同伟这么多年,见过他意气风发,见过他沉稳练达,也见过深夜归家时卸下防备的疲惫。
她只隐约感觉到他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可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困难,甚至连认真读书的资格,都是他用拳头一次次打出来的。
他虽然没有细说,但梁璐却能想象到那瘦小的身体如饿狼般一次次扑击、受伤、再扑击
他对高育良超越常理的信任和尊重,源于在周围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是高育良给予了他尊重,并赠给他那句改变他命运的“看重品行和能力”;
他那又轴又直,有些憋脚政治智慧,是因为他想从底层挣扎出来只能靠狠。
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也从来都不是长袖善舞,而是从泥土地里带出来的那股狠劲与坚韧。
高芳芳则是怔怔的,仿若陷入到一个循环。
自己一直来顺风顺水,所以父亲的再三说教点不醒自己,听不进去;反倒师哥那草根逆袭的事迹,以及略显粗犷的行事风格能打动自己的心悸。
而另一边呢,父亲对于自己形同嚼蜡的说教,却又能对师哥起到起到醍醐灌顶般的警醒与指引作用,这让她不由不感慨际遇的奇妙和教育的因人而异。
蒋婷低着头。
她懂那种被人“看见”和拉一把的感觉,因为她自己就是被梁璐挑中的。
只是听祁同伟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那点“懂”似乎太轻了。她默默起身给大家倒茶,同时心里对这个家的归属感,也多了几分。
祁同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些东西他一直都是压在心里,经过这番倾诉,整个人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而且经此一晚过后,这个家里的气氛好似也和谐了许多。
另一头,汉东省四季度的经济报告,高育良拿到了,底下各地级市的市长、市委书记们,自然也拿到了。
不出意外,吕州仍然以明显优势拿下了第一,省会京州排名第二。
这份排名,其他城市的市长市委书记都能接受,唯独京州的市委书记李达康很不满意。
对于他来说,这第二名不是成绩,而是一种耻辱!
要是吕州还处在高育良主政时期,那京州搞不过吕州么也就算了。
但现在吕州是什么情况?
市委书记王洋河、市长刘新建,这俩一个是沙瑞金的人,一个属于赵立春人,一二把手势成水火,而且还都跟其他常委尿不到一个壶。
连这种非完全体的吕州他们京州都打不过,这让他李达康的脸往哪儿搁?
怎么能被允许呢?
事实上京州四季度经济数据本身并不差,不管是gdp总量还是增速,各方面均呈现出了稳健增长,只是和锋芒毕露的吕州比,始终差了那么一口气。
这种差距,在高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吕州凭借大疆无人机、制造业生产基地等龙头项目,在高端装备制造领域风头正劲,增长迅速。
而京州,作为汉东的省会城市。
其制造业、钢铁、化工产业齐备,产业门类齐全。
早些年时候,还曾凭借京州矿务这家公司,承担起汉东省超过八成的煤炭供应,gdp数字一度超过了吕州。
只是近年来,随着高端制造业和新兴产业的附加值迅猛提升,传统钢铁价格却起伏不大,使得部分依赖资源经济的京州,又重新被吕州拉开了差距,而且眼见差距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是向来要强的李达康所坚决不能容忍的。
对此情况,李达康紧急召开了市一级的民主生活讨论会。(领导干部开展民主讨论,批评自我批评,解决矛盾和问题的重要方式,一般在12月底或是1月初开。)
参与此次会议的,除了京州市委市政府所有班子成员外,省国资委主任许德胜(正厅),京州矿务的董事长王海涛、京州钢铁的董事长林国栋也受邀列席参加。
会议开始,市委书记李达康先是脸色阴沉地扫视了与会众人一圈,看得众人皆低下了头。
原先高育良主政时期的吕州比不过,现在高育良走了还是比不过!
“耻辱!”李达康越想越气,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同志们,四季度的数据表单出来了,吕州的gdp总额超4000亿。”
“而我们京州呢?连3000亿都不到!”
“我们京州,曾经扛着汉东能源、钢铁制造半边天,工业底子比谁都厚!可现在呢?才过去几年啊?连吕州的车屁股灯都看不到了!”
“我这个市委书记丢人,丢人呐!”
底下市长吴雄飞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原剧中不想担烂摊子这货跑党校学习,本文场面控制住了他就没跑)
京州市的当前困境他心知肚明:传统制造业升级缓慢,高附加值的产业没培育起来,作为重要支柱产业的煤炭和钢铁产业受价格波动和环保压力双重挤压,这就是京州与吕州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
主持党政会议需要有起有伏。
把控住节奏,将调子起高了之后,李达康又放缓语气,回归主题:
“同志们,说实话我们京州四季度数据本身并不难看,再加之吕州素来比我们底子深厚,排在第二也可以接受。”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某些关键赛道上正在被吕州拉开身位,就连经济增速也比不上人家。”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不要说追赶吕州,就连现在第二的位置也不一定能保住!”
“吴市长,政府班子是你主持的,你来分析下我们京州和吕州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
麻麦皮这时候知道政府班子是我主持了?抢我活时候怎么不说?
吴雄飞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