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项施策若能成功,将不仅是汉东未来五年发展的总纲领,更会是一笔足以加载履历的、浓墨重彩的大政绩。
其政治意义和发展意义,远非单纯追求gdp增速可比。
目前汉东省内的政治态势,对于推动这一战略也颇为有利。
居中,有自己这个本土实力强大的省长掌控船舵;
身旁,有政法委书记祁同伟全力辅助,维持汉东的社会治安稳定,力保政法通畅;
亦有省委副书记兼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在经济发展及政治理念上与自己当前空前一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可以说,在省政府主导的经济规划领域将力量高度团结,政令的推行阻力近乎没有。
之所以会形成如此局面,原因有很多。
首先,因缘际会下,高育良、李达康,及常务副省长沉强,三方面本土力量团结到了一起,使得任何外来力量都难以轻易撼动;
其次,钟、赵两家,将博弈的主战场从汉东转移到了边西,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了汉东一个宽松良好的发展窗口期;
当然,这其中亦有省委沙瑞金书记的不够给力。
客观说,这位省委书记的控场能力与集成班子的手腕,似乎比预期的要稍弱一些。
直白点说就是自他来到汉东后,想办的事情是办一件,不成一件。
借此便利,高育良不仅稳固了常委会的近半力量,更是获得了上层的默许。
只是他心里清楚:一把手毕竟是一把手,汉东省目前情况只是特例,除手腕外还需足够的政绩才能一直维持。
只有拿出硬邦邦的成绩单,用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比沙瑞金更适合主政汉东。
才能把上层的这份“信任”,以及当前汉东,自己虽非首辅、却代行首辅之权的默许给延续下去。
所以他必须要抓牢这段宝贵的窗口期,把手中的规划尽快落实,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政绩。
毕竟未来风向如何没人能够预料,唯有牢牢把握当下,将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策推行下去、落到实处,才是保持主动的根本。
细想之下,高育良笔尖勾画又沉稳流利了几分。
而另一边,身为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的日子却是愈发不好过了。
近段时间来,市局到处透着微妙的气氛。
他虽然是名义上京州市局局长,还有个分管副市长的头衔担着,但是对市局实际上的掌控力却非常有限。
他这位市局局长但凡出了市局大门,效力就得打个对折。
你想啊,面临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的明确打压,市长、市委书记又是视而不见,他一个市局局长,就算有副市长身份兼着,又能抗衡多少?
人事调整、资源调配、职位晋升,这些关系到市局中上层干部命运的权利几乎都受到制衡。
下面的人只要不傻,就知道更应该听取谁的招呼。
至于顶上的那个副市长就更是个笑话了。
谁不知道在京州就连市长的活都被达康书记给干了?更别说他这个副市长了。
所以他赵东来真正的权柄还是在公安局这一亩三分地上。
可是现在,就连这一亩三分地他都快保不住了。
不过好在是生活也不全是憋屈。
至少在追求陆亦可这条在线进展还算不错。
那位高省长的外甥女,近来在他死缠烂打的追求下可是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
再坚持段日子,相信就能抱得软饭归了。
没错,赵东来想的很明白。
虽然在检察院,包括市局内部都有很多人对他举止表示不解。
私下议论他堂堂京州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钻石王老五级别的黄金单身汉,什么样的年轻姑娘找不着?
非得“死乞白赖”地追求个性格硬邦邦、年近四十的老姑娘?
图什么啊?
对此赵东来的回应就四个字——你懂个屁!
为求进步,不磕碜!
至于那些个说他热脸贴冷屁股、说他跪舔的。
官场上的事情能叫跪舔吗?
侯亮平那小子借着钟家的势,软饭吃得那叫一个喷香,直接吃出个副厅级京官(虽然后来栽了);
再看祁同伟,当年那惊天一跪,软饭硬吃,更是直接吃出个公安厅长、政法委书记,威风八面!
咋的?这软饭厅长吃得副厅长吃不得?(省会城市局长一般都是副厅长)
没道理的嘛!
细想之下,赵东来咧着嘴晃了晃脑袋,脚下虎虎生风,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夜晚,京州市局联合反诈中心灯火通明。
陆亦可好容易劝服电话那头的咨询群众不要转钱,挂掉电话扭了扭脖子。
“陆处长,您先歇会儿吧。”周正端着两杯速溶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另一杯递给了林华华。
没等陆亦可回答,林华华先回话了:“赵大局长的借调可真有水平,这都把咱当接线员使了。”
“还说什么‘加强反诈力量’?我看是加强‘隔离力量’才对,把咱们一处从反贪局里隔开,顺便也隔开咱陈局和陆处。”
陆亦可没有接话,只是抿了口咖啡。
赵东来什么心思她能不懂?
虽然这人烦是真烦,但要真有天不烦她了吧?好象也挺不适应的。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陆亦可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八点半,一分不差。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点敲门的保准是她母亲吴法官,不会有别人。
借调来市局的这些天,她母亲吴法官也是每晚都是雷打不动地过来“送温暖”,保温饭里装的不是饺子就是汤圆。
当着同事面,给她上上催婚发条,唠唠相亲安排,要是碰巧能遇上赵东来,那就更能热络地聊上一阵。
“妈您怎么又来了啊!”陆亦可叹了口气,无奈道:“不都跟您说了不用送嘛!”
“我怎么来了?”吴法官没好气地走进来。
目光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没看到赵东来的身影后把饭盒放桌上,发火道:“我要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反诈中心安家了?相亲放人鸽子,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我说陆亦可,你今年三十八,过完年就四十了!”
陆亦可赶紧把吴法官拉到边上,压低声音说:“妈您轻点儿,我这还忙工作呢。”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吴法官配合着压低声音:“你和这个赵局长关系到底怎么样了?要有戏你就给妈个准信,也省得我老是催你。”
“哎呀妈!”陆亦可有些恼,“您就别瞎猜了。我和赵东来就是普通同事关系,单位协调我们小组来市局工作段时间,仅此而已。”
“普通同事?”吴法官挑眉:“普通同事能这么费心把你从反贪局弄到他眼皮子底下?普通同事能一天天围着你边上转?”
“亦可啊,妈是过来人,跟你说句交底的——就赵局长这条件这用心,你说你还有什么可挑的?啊?”
“我觉得上回赵东来电话里说的就很有道理。”
“女孩子永远都是和其他女孩子比,而不是和男人比,你条件再好再有能力,这都马上四十”
陆亦可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完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赵大局长又踩点过来刷形象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