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秦淮茹听了苏远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万万没想到,苏远话里指的是这个意思。
可那还是个孩子呢,难道真能有这般复杂的心思?
苏远见她神情,知道她心中所想,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大概只是觉得我们家境尚可,想留个好印象罢了。”
“这种事,本身算不上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朴素的‘交际意识’。”
“关键,还是看他日后如何运用这份心思。”
“是往正道上走,还是用来算计钻营,那才是区别所在。”
苏远所言分毫不差,程建军方才确是如此盘算的。
自打踏进苏真家门,他便被眼前的景象结结实实地震撼了。
他早就听人提过,苏真的父母都是干部,但亲眼所见的这份气派,仍远超出他的想象。
见到苏远与秦淮茹本人后,他更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若能表现得体,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能被另眼相看。
他心里打定主意,要和苏真、陈诚维持好关系。
万一将来或许真能用得上呢。
然而,等到苏远和秦淮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刚才还强自矜持的程建军,看见韩春明手里又拈起一块“驴打滚”正要往嘴里送,那点坚持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猛地伸手去抢:
“你都吃多少了!”
“从我进门就见你没停过嘴,真把这儿当自己家啦?”
“给我也尝尝!”
韩春明被他弄得一愣,举着手里的点心闪躲:
“哎,你刚才不还说,你妈不让你吃别人家东西吗?怎么这会儿又抢上了?”
程建军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
“我现在饿了!”
一旁的苏萌和关小关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韩春明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什么毛病!”
与此同时,南锣鼓巷的胡同里,阎埠贵怀里揣着两瓶酒,脚步有些鬼祟地溜达到了中院。他目标明确,直奔易中海家。
撩开门帘进屋,只见一大妈正坐在小凳上择菜,易中海则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伴聊着天。
这光景,两人都没打算出门。虽说饥荒年月已经熬过去,情况好转不少,可前几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习惯,却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阎埠贵进来,先冲一大妈点点头,脸上堆起笑容:
“一大妈,忙着准备晌午饭呢?”
他又转向易中海:
“老易,今儿天儿多好,也没出去溜达溜达?”
说着,他把怀里用旧报纸包着的酒瓶往桌上一搁,语气热络:
“要不,中午咱哥俩喝点儿?我这儿可是带了瓶好酒过来!”
易中海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
阎埠贵这出了名的“算计精”,居然能主动带东西上门?
这酒怕是喝不得
若真喝了,往后指不定得付出十倍的代价来还这份人情。
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推辞之色:
“最近胃不太舒坦,酒是真不能喝了。老阎啊,你有啥事就直说,咱哥俩不用整这些虚的。”
他瞥了一眼那酒瓶,报纸边缘渗出些湿痕,瓶口似乎开过,里面的液体颜色也有些浑浊不清,天知道兑了多少水。
这酒,他可不敢下肚。
“这好酒,你还是带回去自己慢慢品吧。”
见易中海把话说到这份上,阎埠贵脸上讪讪的,干笑了两声。
他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得搓搓手,开口切入正题:
“是这么回事儿”
“老易,你是咱们院的一大爷,德高望重;”
“在厂里,您又是堂堂八级工,那是技术上的顶梁柱,说话有分量!”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易中海的脸色,话语里开始添油加醋地奉承起来:
“像您这样有本事的人,在厂里说句话,那影响力可不一般。”
“就算是厂长,那也得给您几分面子不是?”
易中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下来,肯定没好事。
他赶紧抬手打断:
“打住!打住!老阎,三大爷,您可别给我戴这高帽子了,我头晕。”
他作势要起身:
“您呐,有事说事,要是没事,我还真想出去透透气了。”
见易中海这般态度,阎埠贵急忙拦住,知道再绕弯子也没用,只得硬着头皮说明了真实来意。
原来,阎埠贵这般放下身段来吹捧,确实是有求于人。
“一大爷,您看,我们家解成,这都二十六了,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八百的工作。”
阎埠贵脸上露出愁苦又恳切的神色:
“就在外头打打零工,一个月挣那十几块钱,顶什么用?家里日子紧巴啊。”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您看看,能不能在厂里帮忙通通气、说句话?让解成进轧钢厂,干什么都成,学徒工、临时工都行,只要是个正经工作,有个稳定收入就成!您这八级工的面子,厂里总得给吧?”
阎埠贵一股脑儿把请求倒了出来,易中海听完,脸上却浮现出明显的为难。
年前那场技术等级考核,他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如愿评上了八级工。
工资涨了,福利待遇也提了,照理说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在别处,八级工那就是厂里的“宝贝疙瘩”,被供着的技术权威。
很多高精尖的活儿,机器干不了,全靠八级工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
有时候,八级工说话比车间主任甚至副厂长还管用,那可是生产线上真正的“定海神针”。
可在红星轧钢厂,易中海这个八级工,当得却有些憋屈。
原因无他
厂里的能人实在太多了。
且不说那个独立又超然的技术中心,光是厂内各车间,高级技工就不少。
而技术中心那边,更是汇聚了好几百号技术精英,八级工就有七八位,更别提还有挂着工程师、专家头衔的人物了。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有兄弟单位的顶尖技术骨干过来交流学习,都以能到轧钢厂技术中心“镀金”为荣。
易中海虽评上了八级,却至今没能被选入技术中心。
在不少明眼人看来,进不了技术中心的八级工,那技术含量
恐怕就得打个问号了。
这份难以言说的窘迫,正是易中海心底最大的郁闷。
如今阎埠贵想凭他这“八级工”的面子去走门路,他自个儿心里都发虚。
这忙,可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