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陆临川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郑重:“陛下,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东征之策,可行!且必行!”
“倭寇之患,根源在于其国。”
“九条辉宗野心勃勃,欲先吞朝鲜,再图中原。”
“我在东南与之周旋,虽能保境安民,然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
“唯有直捣巢穴,犁庭扫穴,方能真正震慑群丑,保我海疆数十年太平!”
“此番澎湖之战,已证明我新水师可堪大用,将士敢战。”
“郑泗、范毅、石勇、赵翰等人,经此磨砺,已能独当一面。”
“加之意外获得倭国奥图,彼国虚实,尽在我掌握之中。”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已入秋,待过一两月,正是利于东征之季。”
“臣计划,待臣返回东南,稍作休整,便集结水陆精锐,以澎湖为前进基地,先收复小琉球,趁着风势,扬帆东指,直扑倭国本土。”
“初步方略,水师主力由郑泗统领,负责护航、夺取制海权、炮击沿岸要地。”
“陆战主力由石勇、秦修武、李水生等率领,择敌防御薄弱处登陆,力求速战速决,攻占其重要港口、城池,焚毁其战舰、粮草,动摇其国本。”
“此战目的,定要一举灭亡倭国,擒杀其主如九条辉宗等。”
“同时,拿下倭国的银矿,为我所用。”
一听到银矿,姬琰又振奋了许多。
西洋人的事,他已经通过礼部的上奏知道不少。
彼辈虽然粗鄙,却也懂些奇技淫巧,可以为天朝所用。
且对方也以白银为货币。
陆临川见皇帝若有所思,就停了片刻,然后再继续说道:“东征所需支持,首要在于钱粮、军械之后继。”
“东南府库经此数月征战,虽有缴获,亦消耗甚巨。”
“需朝廷统筹,由户部、工部确保后续供应。”
“其次,需陛下圣心独断,在臣正式动手之前,顶住朝中压力。”
“再者,朝鲜战场,需令山东乃至辽东之兵,加大攻势,牢牢牵制九条辉宗主力,使其无法回援本土。”
陆临川侃侃而谈,将深思熟虑的东征方略、兵力部署、后勤须求、战略目标一一剖析,清淅明了。
姬琰听得心潮澎湃,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虽然要瞒住群臣强行推动,压力不小,但军权加胜仗带给他的威望,也足以做成这件事。
他仿佛已经看到大虞的龙旗,飘扬在异国的土地之上。
“好!朕准了!”姬琰猛地一拍大腿,“钱粮军械,朕会严令户部、工部优先保障,就以巩固东南防务的名义,绝不让前线将士有后顾之忧!”
“朝中那些不明真相的迂腐之言,朕来替你挡着!”
“至于朝鲜,朕即刻下旨,加大进攻力度,务必让九条辉宗脱身不得!”
陆临川起身,肃然行礼:“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有了皇帝的全力支持,他最后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对了,”姬琰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离京日久,玉瑶身子日益沉重,思念你得紧。”
“朕准你几日假,好生回府陪伴家眷。”
“朝中那些场面上的事,暂有朕来应对。”
提到家中怀孕的妻子,陆临川冷峻的脸上也柔和了几分:“谢陛下体恤。”
……
当陆临川走出皇宫,回到熟悉的陆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府门前,得到消息的管家仆役早已跪倒一片,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喜悦。
“恭迎老爷回府!”
陆临川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由丫鬟搀扶着的梁玉瑶身上。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藕荷色襦裙,腹部已然高高隆起,原本清丽的脸上带着些许孕中的浮肿。
但那双望向他的眼眸,却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灿的星辰,蕴含着无尽的思念、担忧与此刻终于安心的喜悦。
“夫君……”她声音微颤,想要行礼,却被陆临川快步上前牢牢扶住。
“玉瑶,”陆临川看着她明显大了不少的肚子,心中涌起一股奇异而温暖的感觉。
这是他的骨血,是他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羁拌:“我回来了,你……受苦了。”
梁玉瑶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却又是笑着的:“不苦,只要夫君平安归来,一切都好。”
母亲李氏和舅妈王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着儿子安然归来,亦是老怀大慰,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外面风大,别让玉瑶着了凉。”
陆临川点点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稍后一些静静立着的清荷身上。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未施粉黛,乌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宛如雨后新荷,清丽难言。
见他望来,她唇角弯起一抹温柔娴静的浅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洗去他一身的风尘。
陆临川心头一软,温声道:“清荷。”
清荷微微敛衽:“夫君。”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声呼唤之中。
李氏见状,脸上笑意更浓,连忙招呼道:“好了好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屋里备好了热茶点心,一路车马劳顿,先进去歇歇脚再说。”
一家人簇拥着进入府内。
温馨的氛围驱散了陆临川连日来的疲惫。
晚膳特意准备得极为丰盛,都是陆临川平日爱吃的菜式。
席间,李氏和梁玉瑶不住地给他夹菜,询问着东南的风土人情、征战辛苦。
陆临川也捡着些有趣的见闻说了,又详细问了梁玉瑶的身体状况、家中诸事,得知一切安好,皇后在宫中亦多有照拂,心中更是安定。
饭后,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陆临川便陪着梁玉瑶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院落。
烛光下,梁玉瑶靠在软枕上,陆临川小心地将手掌复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偶尔的胎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充斥心间。
“夫君,”梁玉瑶轻声开口,“京中近日流言……妾身虽在深宅,亦有耳闻。陛下他……”
“放心,”陆临川握住她的手,“陛下圣明,一切自有主张。”
“我此番回京,只是例行述职,不会有事。”
他没有提及东征的具体计划,此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想让孕中的妻子过多担忧。
梁玉瑶见他神色坦然,目光坚定,心中的忧虑稍减,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无论夫君作何决定,妾身与孩儿,都会在府中等你平安归来。”
软玉温香在侧,血脉亲情萦绕,陆临川心中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