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卫国隐匿气息、仔细观察这陌生战场时。
一种无形的波动,倏然在现实宇宙的帷幕上撕开了裂隙。
那不是光影,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呓语。
仿佛有亿万种语言同时嘶鸣,却又模糊不清,象是远古的亵读智慧在耳边轻语。
引诱着意识沉入疯狂,更象是一锅煮沸的毒汤,将憎恨、欲望、绝望与纯粹的虚无主义熬煮在一起。
化为无形的潮汐,自亚空间的深处汹涌而来。
黄卫国护体灵光一阵波动,神魂强大的他自然没受到影响。
暗自思忖,这就是邪神混沌呓语么?
它首先触及的是悬浮于天际,宛如移动山脉的人类帝国主力舰。
帝皇之盾号。
舰桥内,刺耳的警报原本只针对外部威胁,但此刻另一种更致命的危险无声渗透。
观测官伦德尔第一个察觉到异常。
他负责监控舰船灵能波动,此刻面前的读数仪指针疯狂跳动,背景灵能辐射指数在几秒内攀升至危险阈值。
他张开嘴想要报告,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扭曲成了意义不明的嘶嘶声。
视野开始旋转,控制台上的按钮仿佛长出了眼睛,正嘲弄地盯着他。
他听见一个甜腻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低语:“看见了吗?你维护的这艘船,不过是金属的囚笼……帝皇早已抛弃了你们……”
“不……”伦德尔徒劳地挣扎,手指抓向挂在脖颈处的帝皇圣象,但触感冰冷。
圣象上的双头鹰在他的凝视下,似乎开始蠕动、变形,化作了某种多肢的怪诞之物。
“啊——!”
凄厉的惨叫从舰桥另一端传来。
一名通信兵突然用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头盔,面罩被他自己硬生生扯裂,露出下面扭曲的面容。
他的眼睛正从眼框中融化,流出荧蓝色的脓液,嘴角却咧开到耳根,发出咯咯的怪笑。
混乱像瘟疫般蔓延。
引擎室里,维护技工看着咆哮的等离子反应堆内核,幻觉中那不再是提供动力的源头,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低语告诉他:“释放它……让真实的火焰净化这虚伪的秩序……”他神情恍惚,手伸向了安全隔离阀。
坚毅的面容因竭力抵抗而青筋暴起。
作为服役超过四十年的老兵,他经历过无数次与混沌的接触,深知这无形之敌的恐怖。
他脖颈处的抑制项圈,已经发出过载的嗡鸣,太阳穴注射的镇静剂正冰冷地流淌。
但那些呓语仍象钢针,般试图凿开他的心智防线。
“放弃吧……马库斯……你坚守的责任是多么可笑……看看这银河,注定陷入永恒的纷争与痛苦……”
“添加这场盛宴,你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无数个声音,或诱惑,或嘲讽,或直接展示着血肉变异的恐怖图景,冲击着他的意志。
“为了……帝皇!”马库斯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誓言,右手死死握住王座扶手上镶崁的圣物碎片。
据传是某位圣徒的遗骨。
微弱的暖流勉强抵御着彻骨的冰寒。
他抬眼望去,舰桥已近乎地狱。
超过三分之一的船员出现了变异。
有的人身体膨胀,血肉增生撕破了衣服,有的肢体异化为锋利的骨刃或触手。
还有的则在原地疯狂舞蹈,口中喷吐着亵读的灵能火焰,点燃了精密的控制终端。
忠诚的船员,在惊恐中与昔日的同胞交火。
“舰长!b、c、d区已完全失联!引擎室反馈异常,等离子流正在不稳定攀升!”
还能保持清醒的副官声音颤斗,头盔下的脸惨白如纸,他刚刚给自己注射了第二支强力镇静剂。
握着注射器的手仍在剧烈发抖。
马库斯看向主观察窗。
舷窗外,那艘被混沌污染的敌舰“嚎哭深渊”号,正拖着由血肉与金属构成的诡异舰体,缓缓调整姿态。
它的炮口闪铄着不祥的绿光,仿佛正在欣赏“帝皇之盾”号内部的这场狂欢。
地面城墙上
呓语如同冰雨,淋在每一个士兵的灵魂上。
新兵艾登,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怒猛地窜上头顶。
眼前那些恶心的怪物不再可怕,反而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手中的等离子枪调转了方向,对准了身旁正在换弹的老兵索尔。
“艾登!你干什么!”索尔经验丰富,在艾登眼神变红的瞬间就察觉不对,猛地侧身。
高温等离子团擦着他的肩甲飞过,将身后一个刚爬上城墙的血伶人,上半身直接气化。
索尔没有尤豫,一个箭步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艾登的头盔侧面。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迅速从腰间的医疗包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瓶,用牙齿咬掉安全栓。
将里面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银色液体,灌进艾登面罩的应急进气口。
“呃……咳咳!”艾登剧烈咳嗽起来,眼中的红光稍褪,被一种茫然和痛苦取代。“索尔……我……我好象听见……”
“闭嘴,集中精神默念《帝皇圣言》!”
索尔吼道,自己也连忙摸出一支注射器,扎进大腿。
冰凉的抑制药剂涌入血管。
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幸运。
不远处一整段防在线,五名士兵同时丢下了武器,发出骇人的嚎叫。
他们的身体在几秒钟内,发生恐怖的畸变。
一个人的手臂膨胀成巨大的蟹钳,另一个的背部炸开,伸出数条滴着粘液的触须。
还有一个头颅像开花般裂成四瓣,中心是密密麻麻的利齿。
他们咆哮着扑向最近的活物,无论是绿皮怪物还是曾经的战友。
防线瞬间出现数个缺口。
“为了帝皇,净化他们!”军官凯兰的声音已经嘶哑,他手中的热熔枪喷射出炽白的光束。
抑制药剂的副作用让他视线模糊,但他不敢停,他知道一旦精神松懈,那些低语就会象水银般无孔不入。
“长官!‘帝皇之盾’号……它的情况不对!”一名蹲在自动炮塔后的士兵指着天空惊叫。
凯兰抬头心猛地沉入谷底。
帝皇之盾巨大的舰体,此刻正不规则地颤斗着。
多处舱室发生了爆炸,火光从舷窗和破损处喷涌而出。
部分炮台甚至调转了方向,开始胡乱射击,有几发射弹险些击中己方城墙。
最可怕的是,其尾部推进器的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暗,整艘战舰开始缓缓倾斜。
“不……”
马库斯舰长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他已经明白了,引擎室肯定沦陷了,航向被锁定,那些堕落的同胞,要用他的船作为撞角。
内部通信频道里充满了疯狂的嚎叫,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祈祷,还能收到信号的局域越来越少。
副官瘫倒在控制台边,太阳穴插着一根过量的镇静剂,已经没了呼吸。
马库斯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借,如同异端祭祀现场的舰桥,最终定格在全息投影上那艘敌舰。
没有激昂的演说,没有多馀的告别。
他的声音通过尚且完好的内部广播系统,传达到战舰每一个还有正常接收功能的角落。
“为了帝国,为了我们身后仍在战斗的同胞,执行最终协议:同归。”
他的拇指,重重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瞬间,“帝皇之盾”号所有残存的能量,被疯狂地导向推进器和前方装甲。
虚空盾过载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舰首凝聚起的刺目光芒。
那不是武器,而是将反应堆内核与整舰结构强度强行联结,准备进行物理撞击的殉爆前兆。
战舰倾斜的角度陡然加剧,化作一颗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向着“嚎哭深渊”号拦腰撞去!
混沌舰船似乎没料到这决死一击。
试图规避,但过于迟缓和臃肿的躯体未能完全避开。
一百公里外的城墙上方,所有人目睹了这悲壮而恐怖的一幕。
两艘长达数公里的庞然巨物,在离地约三十公里的高空中,以一种令人窒息的姿态轰然对撞。
撞击的瞬间,爆发的光芒让地面上的白昼都黯然失色。
先是刺眼的白炽,随即转化为吞噬一切的炽红与暗橙。
一个不断膨胀的巨大火球,在苍穹上绽放,宛如第二轮太阳。
冲击波紧随其后,化为肉眼可见的环形巨浪,向着四面八方横扫。
即便是百公里外的地面,也感受到了天灾般的威势。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城墙上的士兵若非抓住固定物,几乎要被吹飞。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伏低身体,或紧紧闭上被强光刺痛的眼睛。
爆炸的内核,两艘战舰的钢铁骨架,在无法想象的能量释放中扭曲,气化。
无数的碎片,小到螺丝,大到数百米长的船体残骸,被抛射向宇宙空间或化作漫天火雨。
向大地坠落。
大部分碎片在大气层中摩擦燃烧殆尽,化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流星。
少数较大的残骸,则呼啸着砸向远方荒原引发连绵的次级爆炸,腾起一朵朵蘑菇云。
幸亏撞击发生在足够高的平流层。
若再低一些,哪怕只是低十几公里,仅仅是坠落的主残骸和超压冲击波,就足以将整个城区从地图上抹去。
然而战争的残酷在于,它很少因个体的牺牲而暂停。
人们来不及伤感。
一声嘶吼打破短暂停战。
“它们……又上来了。”
黄卫国也麻了,个体尽管渺小,但爆发的意志何其悲壮。
或许该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