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太平洋,黑得如同深渊巨口。
企业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两架rf-8侦察机被拖车缓缓拉至弹射位置。
地勤人员围着战机做最后检查,动作比平时更加急促,却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杰克逊少校坐在驾驶舱里,指节在操纵杆上轻轻敲击。
这是他飞行前的习惯性动作,但今天节奏明显紊乱,头盔内置耳机传来塔台的声音:
“秃鹰七号,检查清单完成请求起飞许可。”
“允许起飞,风速12节,航向275,保持无线电静默直到安全距离。”
杰克逊深吸一口气,朝下方的弹射指挥官竖起拇指。
蒸汽弹射器发出巨兽般的咆哮,战机被猛地向前推去,在短短两秒内从静止加速到每小时两百公里。
失重感瞬间压向胸膛。
“七号离舰。”他机械地报告。
“八号离舰。”紧随其后的米勒上尉声音略显紧绷。
两架侦察机如同离弦之箭刺入夜空,朝着西北方向的关岛飞去。
机翼下,企业号航母战斗群的灯光逐渐缩小成几点微光,最终被黑暗吞噬。
---
舰桥内,摩尔上将盯着雷达屏幕上的两个光点。。
海图桌上,关岛周围已被参谋用红笔标注出三层警戒圈。
距离海岸80海里,为安全观察区。
中层40海里为高度警戒区,内层20海里绝对禁止进入
“他们会在外层边缘,开始第一次红外扫描。”作战参谋低声说,“如果发现异常……”
“立即撤退。”摩尔打断他,“不需要任何英雄行为。”
通信频道里只有静电噪音。
按照计划,两架侦察机在接近目标前将保持无线电静默,只有确认安全后才会发回简短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舰桥上的时钟显示凌晨4点17分。
按照航速计算,侦察机应该已经抵达外层警戒线边缘。
突然,无线电里传来刺耳的静电声。
紧接着是杰克逊少校的声音,背景里混杂着仪器警报:
“……七号报告,已抵达坐标点,开始光学扫描……上帝啊。”
“七号,报告情况。”通信官立即回应。
短暂的沉默,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通过麦克风传来。
“天空……天空是红色的。”
杰克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斗,“不是朝霞,是血一样的红色,从岛屿中心弥漫开来。”
“海岸线……我看不见正常的海岸线,只有浓雾,黑色的浓雾,但它会动象是活物……”
“立即返航!”摩尔抢过话筒吼道。
“等等……有东西在雾里……”
这次是米勒上尉的声音,更加慌乱,“我看到树木,但型状不对,它在扭曲……”
仪表警报声突然加剧。
“我的高度计……它在乱跳!水平仪失效!电子系统全部……”
杰克逊的尖叫打断了他:“完了,所有设备失控。”
通信瞬间被刺耳的尖啸淹没,那声音不象是机械故障,更象是某种生物的嘶鸣。
持续三秒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
通信官疯狂地调整频率:“秃鹰七号!秃鹰八号请回答。”
没有任何回应。
雷达屏幕上,代表两架侦察机的光点在同一位置停滞了五秒,然后开始不规律地移动。
不是返航的轨迹,而是混乱的弧线,高度数据疯狂下跌。
最后两个光点同时消失。
不是缓慢下坠的曲线,而是瞬间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屏幕上抹去。
舰桥里所有人都僵住了。
空气凝固成沉重的实体,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记录时间。”摩尔的声音嘶哑。
“凌晨4点23分,两架rf-8侦察机在关岛东侧80海里处失联,最后通信内容……存盘为机密。”
他转过身,望向舷窗外渐渐泛白的东方天际。
那里本该是关岛的方向。
凌晨。
第七舰队在距离关岛150海里处徘徊。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将天空染成正常的橘红色。
但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关岛方向,只能能看见一层黑雾。
一架e-2“鹰眼”预警机,冒险前出至100海里距离,用远程雷达扫描岛屿。
传回的数据让情报官脸色煞白:
“没有生命迹象……不,应该说,没有任何符合已知生命形式的能量信号。”
“安德森基地、阿普拉港、阿加尼亚市区……所有人类聚居区都是死寂。”
“植被呢?”摩尔问,“热带雨林应该有红外特征。”
“有,但……”
情报官吞咽了一下口水。
“分布形态异常,正常雨林的红外图象应该是斑驳的,但现在的图象显示……整片森林的温度几乎一致。”
“而且红外特征,呈现奇怪的规律性图案,象是有某种力量重新排列了它们。”
“把图象传到大屏幕。”
当处理后的红外图象出现在屏幕上时,舰桥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关岛中部的丛林地带,显示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树木的分布不再自然随机,而是呈现出螺旋状的纹路,从几个中心点向外辐射。
更可怕的是,某些局域的树木红外特征显示出异常的热度,但轮廓却扭曲变形,象是……
“象是无数伸向天空的手臂。”
一名年轻参谋喃喃道。
“或是某种祭祀的图腾。”另一人低声补充。
摩尔闭上眼睛。
作为服役三十年的老兵,他见过战场的惨状,见过自然灾害后的废墟,但眼前这种景象超越了他所有的认知。
这不是破坏,而是某种系统性的扭曲。
“将军。”通信官打断他的思绪,“芝加哥号潜艇报告,已抵达东侧指定海域,准备上浮至潜望镜深度。”
“告诉霍兰德艇长,只做被动监听,不要主动发射任何声呐信号。有任何异常立即下潜撤离。”
“明白。”
---
芝加哥号攻击潜艇象一条钢铁鲸鱼,在关岛东侧30海里处悄然上浮。
潜望镜刚刚突破海面,艇长霍兰德中校就将眼睛粘贴了目镜。
第一眼,他以为仪器故障了。
关岛的海岸线……在扭曲。
不是光学畸变,而是物理意义上的扭曲。
岩石呈现出不应该存在的弧度,沙滩的颜色变成病态的灰白,海浪拍岸的节奏杂乱无章,象是失调的心跳。
他转动潜望镜,看向更远的内陆。
然后他看见了树,或者说曾经是树的东西。
海岸线后的丛林,所有的树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弯曲。
不是风吹的方向,而是朝向岛屿中心。
它们的枝干扭曲盘旋,树皮呈现出暗红色的纹路,象是干涸的血迹。
某些树冠的型状,隐约构成类似人脸的轮廓,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
“老天……”霍兰德低声说。
就在这时,所有仪器突然失灵。
灯光闪铄屏幕跳动,声呐显示器上的波形变成毫无意义的乱码。
潜艇内部响起刺耳的警报,但连警报声都在扭曲,音调被拉长变形象是垂死者的哀嚎。
“紧急下潜,全速下潜!”霍兰德吼道。
但操纵台没有反应。
潜艇象一块石头僵在原地,所有控制系统失效。
通过潜望镜,霍兰德看见远处的海面开始翻涌。
靠近岸边黑海之上,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距离太远,细节模糊,但霍兰德能辨认出那是一个女性的轮廓,穿着古老东方的红色长裙。
头她悬浮在海面上方数米处,面朝潜艇的方向。
尽管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是能感觉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