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忽地站起身，狠狠的将奏折丢在桌案上，一脚将其踹飞，怒吼道“杨幼！你还我三万老卒！”
“魏然！你还我大将！”
刘鸿怒不可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传绣衣使，给朕将西洲关于阴山、老兵、方羽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诺。”
章让不敢怠慢，即刻来到殿外吩咐太监下去做事。
很快，一身玄袍斧边的绣衣御史大夫，来到承明殿。
他神色平静，来到御案前，单膝半跪，恭敬的拱手道“臣，萧彻，参见陛下。”
刘鸿依旧站着，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厚重的压力。
“对于西洲阴山之战、老兵方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萧彻作为绣衣使御使大夫，过目不忘可谓是基本能力，略微一思，便拱手回答。
“启禀陛下。”
“阴山之战颇有蹊跷，建威将军庞元在决战时，离奇被刺。”
“麾下将校全部死绝，只余侦骑校尉王淳，断臂逃进祖地生还。”
“老兵方羽，入伍八年，外号虓虎，奋战先登，南征北战，屡建奇功。”
“阴山之战后，西洲权贵从中作梗，以司丞杨幼为首，暗地里将溃兵全部贬为罪兵，方羽就在其列。”
“都护魏然并未阻止，暗中谋划欲借助罪兵之手铲除朝敌。
“然，罪兵方羽等人不从，举义反抗被魏然阻止逃亡，期间杀死大量权贵。”
“而后以叛国为名，威胁魏然逼其组建义从参与演武决胜，以炎汉传统恢复清白。”
“只是”
接下来，萧彻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事无巨细。
方羽的家底，人脉关系，全部被翻了个底朝天。
重点还谈到了方羽演武决胜赢了之后，魏然和杨幼达成协议，无视炎汉传统。
逼得方羽造反，插旗招兵，奇袭黑水，还在红叶山用数百弱兵大败三万郡兵。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道出。
刘鸿听的神色越加阴沉，心中的怒火好似火山般再也无法遏制。
“朕的虓虎！”
“朕的三万老卒！”
“该死的杨家，该死的袁家！”
“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你们从中作祟！”
“可恨！”
“你们还朕的两员大将！”
他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气的浑身发抖。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萧彻，你去诛了杨家满门，去灭了袁家全族！”
有道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臣，遵旨！”
萧彻也是一个狠人，接到命令之后，居然毫不犹豫的起身答应，面无表情的就要去执行命令。
“等等！”
关键时刻章让喊住了萧彻！
刘鸿将目光愤然转向章让，目光冰冷，只欲噬人。
“陛下，杨家和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
“若是毫无实证，便将他们家族诛灭。”
“恐怕”
章让面露疼惜之色，看着刘鸿，宛如看自己的儿子一般。
“亚父。”
“我恨呐！”
刘鸿神色一呆，知道若真的要动手，恐怕命令刚出京城，整个炎汉便要大乱。
他上前抱住章让，悲痛万分。
纵然身为权倾天下的一国之主，却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哪怕明知国有顽疾，需猛药而医，却也只能忍受，坐视家业被蛀虫吞食，自己却无能为力。
章让神色悲凉，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从今往后，朕将成为诸国笑柄。”
“拱手将两员领悟军煞的大将，送给了玄唐。”
青年刘鸿并非无智之人，他少年登基，靠着宦官夺回大权，深知只有他们才是自己可以信任和任用的对象。
朝中文武，一概不可信。
“陛下，当务之急，应当以演武决胜的名义赦免这些老卒的罪籍。”
“一来维护炎汉传统，二来安抚这些老兵的心。”
“我看那方羽夺取了黑水城也没有勾结玄唐，可见内心还是有陛下，有炎汉的。”
“我们可以让女君徐徐图之，说不定有重新收复的可能。”
刘鸿情绪渐渐稳定，听着章让的建议，连连点头。
“亚父，万幸有你。”
“朕这就发诏，赦免方羽等罪兵，还他们清白。”
说完他神色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萧彻，你亲自去一趟黑水！”
“这一次朕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止西洲改革兵制！”
刘鸿立马想到，他完全可以借助这次的契机。
“诺！”
萧彻躬身应诺，转身大步离去。
“陛下，明日朝会我们也可以借此，发动一次党锢之议。”
“何为党锢？”
“以阴山之战为理将通敌卖国之人，全部归于一党。”
“如此，便可连根拔底，清除大量门阀世家的人，换上我们鸿卢学院的人。”
“那方羽不是有个弟弟也是鸿卢学院的学子吗？或许我们还能通过其弟挽回其心！”<
刘鸿和章让相视，眼眸各自露出寒光，会心一笑。
夜
黑水城北门
一支商队趁着夜黑进入城门。
方羽领着一队重步，亲自过来接见。
哒哒
一辆豪华马车进入大门，停留在街边。
周万三似乎得到提醒，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匆忙走到方羽身前，恭敬的拱手道。
“小人周万三，见过方校尉。”
方羽闻言眉头一皱，他及时托着周万三的双手，责怪道“你我利益相关，与我干戚义从营有大恩。”
“岂能自贬？”
“喊我方兄即可，周老弟，这一次你肯来，我方羽万分感激，当时我拜你才是。”
方羽反而面露真挚之色，拱手相拜。
“不可，万万不可，校尉若是败我，岂不是失了威仪。”
“万三不过一介商户，位卑身贱之人，岂敢高攀？”
周万三面露惊恐之色，便要下跪。
神州诸国，商籍最为卑贱，却也是事实。
“好了，好了，我们两个不要再客气了。”
“似你我这等，岂会在乎凡夫俗礼？”
方羽再次用手拉住着他的双臂，使周万三无法跪拜。
“方兄此话何解？”
周万三看似面露疑惑之色，可说话的语气却悄然改变。
“哈哈哈。”
方羽大笑搂着周万三便向一家街边的店铺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炎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规定人有贵贱，礼有尊卑。”
“说话粗俗就会被认为无礼，对待人的方式不对就会被认为不义，遇到老人不问候就会被认为不孝。”
“看到王侯将相不下跪就会被认为不忠，此礼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不仅禁锢我等思想，也阻扰了我等凡夫进步之路。”
话落，双人已经到了一处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