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县,王家祖地一处山坡边上。
方羽并没有将吴兵的尸身带回罪营的打算,而是选了一坡地,周边有一棵三岔枝的大树。
他用路边的石头,一点点挖开一个墓穴。
花费时间收集周边的碎石,用石头垒砌墓室避免遭受野兽侵扰。
最后,用一块长方形大石块当做墓碑。
双手贯穿气血,以血为字,上书“袍泽吴兵之墓,为掩护方羽战死”末尾,标上“方羽留”三字。
整个过程,方羽无比专注,神情带着一丝虔诚。
为袍泽战死,为国家赴死,为守护亲友而死,是炎汉男儿最高荣誉,亦是至高信仰。
这是独属男儿的浪漫
“你我虽是第一次相遇,可袍泽情谊,方羽必铭记于心。”
“有朝一日若前往天水县,必定看望兄弟家中父母,照料一二。”
方羽手中握着一枚木质兵牌,正面写着吴兵的名字番号,背面写着他大致籍贯和来历。
最后在一伍士卒不客气的催促下,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黑水城兵营。
这时,天色蒙蒙亮,一缕晨光划破乌云带来生机。
“咳咳咳”
方羽快速来到十三罪营,向着自家的帐篷而来。
人未至,剧烈的咳嗽声便远远传来。
可当他踏着脚步,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面帐篷里的咳嗽声全部消失。
哗
方羽揭开帷幕,瘦猴睁开眼睛,脸色闪过一丝红润,故作平静的说道“大哥,你来了。”
胖达也呼应道,神色看似轻松的朗声道“大哥,我看你就别到处奔波了,我们都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
大牛、二虎两个憨憨,明明想咳嗽来着,却看见方羽到来,硬是憋着,脸色都有种不自然的红润。
“好了,别装了,这一次我遇到一个贵人,丹药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方羽好笑又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从怀中摸出十几瓶丹药。
五气归元丹调理内伤,活血化瘀丸补充气血,修复暗伤,金疮药则可以治疗外伤。
“躺好了,我先给你们换一下伤药,再有三五日就能痊愈,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就有事情要做了。”
众人看到这些丹药,无不精神一正,没有人想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如同板上的肉一样。
“大哥”
“好了,肉麻的话就不要讲了,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方羽二话不说,开始给众人换药。
瘦猴、胖达等人眼睛酸红,大哥表面不说,可从他衣服上的零碎和残破就能看出定然经历了一番艰苦战斗。
这些药,是大哥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
心中不由涌现一阵暖流,暗自发誓,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帮大哥减轻负担。
半个时辰之后,外伤更换了一遍。
丹药也各自分发为众人服下,随后方羽精神疲惫的躺了一会儿。
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
当方羽再次清醒,已是第二日的正午。
他起身目光扫过帐篷,发现人数少了大半。
除了瘦猴、胖达、麻饼依旧躺着之外,其余七个空缺的位置,所有杂物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摆放。
“狗日的鳖孙,以前跟老子称兄道弟。”
“现在居然还敢拦着老子盘问,不让我们出营,还要挟一个战功点,羞辱嘲笑我等,干。”
“别说了,他们现在看我们的眼神都是趾高气扬的,恨不能把我们踩在脚底下,这些狗娘养的。”
帐外传来骂咧咧的声音,方羽揭开帷幕走了出来。
“大哥。”
大牛、二虎、大耳朵,铁牛等围在一起,上一刻还在口吐芬芳,苦大仇深。
见到方羽之后,却立刻面带微笑,换上轻松惬意的面容。
“好了,别抱怨,等养好了伤,我们有一大笔账要清算。”
方羽神色认真的上前来到几个兄弟身前,给他们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正了正褶皱的衣袖。
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肃杀之气。
“早该如此了,这群畜生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是啊,大哥出生入死这些年,连官儿都不升一下。”
“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子,难道就真的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吗?”
“我不服!”
众人纷纷出言,顺着方羽的意思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出去一下,你们好生照顾受伤重的兄弟。”
“没问题,大哥,你看我都可以自如走路了。”
大牛拍着胸脯应了一声,还逞能的以正常人的脚步,走了一圈。
不想,越走脸色越白,额头都冒出冷汗出来。
“得了,别逞强了。”
方羽眉头一皱训斥了一句,上前将其扶住,扶到一边休息。
大牛讪讪一笑,低着头,脸色涨红。
“大哥,大牛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二虎叹了一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能够走动,多亏了五气归元丹。
这种高级玩意,硬是缩短了他们的康复期限。
“我出去看看,你们给我老实待着,别乱走。”
方羽再三叮嘱,转身就出了罪营大门。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随军游商地段,以及四方城墙的弓箭手布防问题。
思考着,该用何种手段才能突围?
不知不觉间,方羽来到尽头,亦是瓮城口的悬赏告示前。
此刻,城门口密密麻麻排满了人群,足有数百人站在“奴仆”告示一处案台前画押。
从此失去身为“人”的一切,包括自由,尊严,荣誉,成为世家权贵的走狗。
“我准备去司马家,听说他家开出的条件是月俸三千钱,朝辰晚亥。”
“萧家也不错,虽然月俸也是三千钱,朝卯晚戌。可他们招募马奴,正好和我骑兵职业对口。”
“其实吧,去酒泉女君家做个朝辰晚戌的庄园家丁也不差,至少还是吃皇粮的。”
方羽闻声看去,只见身旁有三名老卒,有说有笑的分析着几大家族的优劣,毫不在意他们这是在卖身。
“看什么看,你也不是来当奴仆的?什么眼神啊,这是?”
其中一人似乎注意到方羽的目光,先是眼眸有些闪躲,可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大声训斥。
“我炎汉正卒,岂能甘为仆从。”
方羽见此摇摇头,说着就准备做事。
他明着看悬赏,暗地里则是观察布防情况。
“你什么意思?装什么装!难道你不是罪兵吗?”
“就是,我马上就是司马家的家丁了,你一个罪兵也敢轻视我?还不快滚!”
“是啊,能够成为世家的奴仆,可是我们的荣幸,你区区罪兵还敢在这狗吠,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