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停在半空,像是静止了一样。季延看着手表,屏幕突然亮了,闪着蓝光,和远处的光点一明一暗,节奏相同。
他蹲下来,把手表贴在地上。手心传来震动,不是从脚下传来的,而是从更深的地方。数据开始滚动,能量数值不断下降,每一座种子库都在变冷。
“它们的能量正在被抽走。”他说。
白幽站在原地,手一直放在箭囊上。她脚边是断掉的弓,但箭囊不一样了。裂口不见了,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线,像被重新缝好。她伸手进去,拿出一支新箭。
箭身很光滑,上面有奇怪的纹路。指尖碰到纹路时,胸口突然发热。她抬头,看向地图上最亮的那个点。
“这支箭认识那个地方。”她说。
季延转头看她一眼。阿澈坐在铁板边上,抱着木牌。十二道光从木牌射出,笔直指向前方,每一道都对准一个位置。他脸色发白,但呼吸平稳,眼睛睁着,盯着其中一道光。
“我能听见。”他说,“它们说冷,说门要关了。”
季延走过去,抬起手腕,让手表对准一道光束。频率匹配成功,屏幕上出现坐标和距离。最近的一座在三百公里外,埋在地下,防护系统已经坏了七成。
“再不启动,里面的种子会死。”他说。
白幽把箭放回去,又拿出第二支。这支的纹路更密,碰一下手指发麻。她知道这十二支箭不一样,不是用来杀人的,也不是防身用的。
是钥匙。
她把所有箭检查一遍,收好。然后站直身子,看向季延。
“我们要去?”她问。
季延点头。“不能只等。周崇山现在动不了,但他连着地底网络。只要他还活着,这片沙漠就会继续吸走种子库的能量。我们必须在他恢复之前,把防线建起来。”
“怎么建?”
“用这些箭。”他看向白幽的箭囊,“还有阿澈的木牌。每激活一座库,系统就会形成反制,切断一部分能量抽取。启动的库越多,他对这里的控制就越弱。”
阿澈抬起头。“我能撑住。”
声音不大,但没发抖。季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手放在他肩上,轻轻压了一下。
风没有回来,沙也没有落下。四周很安静,能听见金属冷却的声音。远处的变异体还停在半空,动作卡住,有的抬着手,有的歪着身子。周崇山被困在电网里,低着头,看不清脸。
没人敢放松。
季延从袖子里拿出电磁炮,充能灯是绿的。他检查能源模块,只剩一次满功率发射的机会。剩下的电要留给列车启动。
“先去最近的。”他说,“b区七号,三小时车程。到了马上激活,不能拖。”
白幽解开斗篷,撕下破损的部分扔掉。她从背后拿出短刀,插进腰带。然后弯腰捡起断弓,支架坏了,拉不满,但她没丢。
还能用来近战。
“我走前面。”她说。
“你体力还没恢复。”季延说。
“我知道。”她看他一眼,“但我能打。”
季延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她一旦决定就不会改。他走向铁板另一边,在一堆废墟中翻出一块金属板,上面有烧过的线路。
这是列车控制系统的一部分。
他用手表扫了一下,界面弹出,显示轨道连接正常,能源舱还有四成电量。列车停在五公里外的掩体里,没被破坏。
“能开。”他说。
阿澈慢慢站起来,木牌还在发光。他把木牌塞进衣服里,扣好外套。光束没断,依然指着远方,像在指引方向。
“我准备好了。”他说。
季延最后看了一眼电网里的周崇山。那人一动不动,但手表上的生命信号还在。心跳频率变了,和地底的震动一样。
他在等。
等他们离开,等封锁松动,等一切重新开始。
季延收起手表,往前走。
白幽走在中间,一只手扶着阿澈。少年脚步有点虚,但没喊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像是在听那十二道光说话。
去列车的路上没有标志,只有碎裂的岩石和倒塌的钢架。但他们知道方向。
走了不到十米,阿澈突然停下。
“等等。”他说。
季延回头。白幽也停下。
阿澈低头摸了摸胸口,木牌在衣服
“有一座库快不行了。”
季延立刻打开手表。数据显示,西北方向的一座种子库能量只剩百分之十二,防护罩马上关闭。如果那里存的是核心种源,一旦失效,以后很难恢复。
“比预想的快。”他说。
白幽问:“改路线吗?”
季延摇头。“不去救不了。只能加快速度。我们到第一站后,必须两小时内完成激活,然后马上出发。”
“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去。”
他看向阿澈。“你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阿澈点头。“只要它还在叫,我就听得见。”
白幽调整箭囊的位置,确保每支箭都能快速抽出。她看了眼最亮的那道光束,然后抬头看天。
天空灰蒙蒙的,云没散。但她知道,太阳已经在移动。只是这片沙暴区的时间感乱了。
“我们得赶在沙暴恢复之前。”她说。
季延明白她的意思。沙暴一旦回来,地面会变,列车可能被困。他们只有一个机会。
不能再等。
三人继续走。脚步踩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身后,电网中的周崇山缓缓抬起头。
他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手表突然震动。季延低头,看到一条信息:“检测到远程信号波动,来源不明,正在追踪”
他没停下,记下了。
等上了列车再处理。
白幽走在前面,右手一直按在箭囊上。她摸了摸第一支箭的尾羽,确认位置正确。然后低声说:
“这次不是逃命了。”
季延接话:“是反击。”
阿澈小声说:“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没人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种子库里不只是植物。
是旧世界最后的火种。
也是新世界能不能长出树的关键。
走了二十分钟,列车出现在远处。外壳生锈,一半埋在沙里,驾驶舱门开着,像在等人。
季延加快脚步。
白幽回头看阿澈。少年咬着嘴唇,手还按着木牌。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们走近,手表的信号越来越强。十二道光束还在空中,随着他们的移动微微转动,自动调整方向。
季延踏上列车台阶,手掌按在控制面板上。指纹通过,电源启动,仪表盘一盏盏亮起。
白幽扶阿澈上车,让他坐在副驾。少年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又睁开。
“我没睡。”他说。
白幽坐到他旁边,检查安全带。然后抬头看季延。
“什么时候出发?”
季延正在输入路线。屏幕跳出警告:“预计行驶时间3小时17分,途中存在三处塌陷风险区”
他按下确认。
“现在。”他说。
引擎响起,声音低沉稳定。列车开始移动,履带碾过焦土,发出嘎吱声。
窗外,十二道光束依然指着远方,没有消失。
阿澈把手贴在玻璃上,看着其中一道渐渐远去。
“它还在叫。”他说。
季延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电网中的周崇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