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传来机械声。
季延把电击棒横在身前,挡在阿澈前面。他左手拿着一个拆下来的燃料罐,表面发黑,边缘卷曲。白幽退到墙边,弓拉了一半,箭头对准门内。
“别动。”她低声说。
阿澈靠在水泥墩上,手贴着木牌。木牌开始震动,不是一下一下的,而是持续地抖,像心跳一样。
“里面有东西”他说,“它在动。”
季延把手表按在他手腕上,屏幕出现波形图,线条忽高忽低。他看了两秒,抬头看向门缝。风变了,不再冷,反而有点温热,还带着一股铁锈味。
门慢慢打开了。
没有声音,门向两边滑开,露出一条通道。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照出地面的金属板,缝隙里长着灰白色的菌丝。通道尽头是个大房间,中间立着一个很高的玻璃罐。
罐子里泡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皮肤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纹路,像是血管在动。脸看不清,但样子很像周崇山。手臂贴在身体两侧,指尖分叉,像树根一样散开。底部连着几根粗管子,插进地板。
“这是母体。”季延说。
白幽没说话,箭一直没松。她盯着罐底的连接点,想着怎么打断管线。只要切断供能,液体就会失压,系统会崩溃。
阿澈突然闷哼一声。
木牌从他手里飘起一点,离胸口大约一个手掌的距离。接着一道光射出去,打在玻璃罐上。
全息影像出现了。
画面里是实验室,有人穿着防护服,正在给编号z-07的样本注射血清。“目标:周崇山|实验阶段:三级融合|意外发现:沙漠古寄生虫x-9型与宿主神经系统共生成功”
后面还有:“警告:宿主脑组织出现不可逆退化,记忆区活跃度下降百分之六十二,建议终止实验”
影像只放了五秒就消失了。
季延立刻用手表截取残留数据,存进加密区。他知道这些信息不能泄露,否则对方会马上切断所有信号。
“他在拿自己做实验。”他说,“血清不是重点,那个虫才是。”
白幽看着罐子里的东西。它动了一下,眼皮抬起,露出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圈螺旋纹路,正在缓缓转动。
“它醒了。”她说。
阿澈蹲下身子,抱住头。木牌落回胸口,烫得吓人。他耳朵里有声音,不是听到的,是直接在脑子里响,像指甲刮玻璃。
季延把手表调到干扰模式,放出反向频率。阿澈喘了口气,抬起头。
“它在找我。”他说。
话音刚落,罐子里的变异体睁大眼睛,嘴张开,没发出声音,但整个房间都在震。
白幽松弦。
箭飞出去,击中罐底阀门。撞击声很沉,像敲钟。玻璃裂开,裂缝快速蔓延,绿色液体从破口流出,滴到地上发出嘶响。
她马上搭上第二支箭。
还没射,罐子倾斜,轰的一声倒下来。液体迅速扩散,碰到菌丝的地方冒泡,那些灰白的东西开始膨胀,变成藤蔓往上爬,顶到天花板又垂下来。
其中一根扫过烧焦的鼠尸,尸体瞬间被吸干,只剩一层皮贴在地上。
“上去!”季延喊。
三人跳上旁边的平台。这里是控制台区域,高出地面约一米五,有金属栏杆。他们刚站稳,几根藤蔓扑过来,撞在栏杆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那声音像很多人同时尖叫,混在一起,刺得耳膜疼。
季延从包里掏出信号弹,点燃后扔向地面。强光炸开,藤蔓缩了一下。他趁机看四周,发现后墙有个红色标识,被沙尘盖住一半,能看出是“应急出口”。
“那边有门。”他说。
白幽连续射箭,每一支都命中藤蔓主干。箭穿过去时,那些肉状物剧烈收缩,像是怕光。她改用短促拉弦,让箭在飞行中高频颤动。
一支箭钉进靠近平台的藤蔓根部,整条枯萎,断成几截掉下去。
“有用。”她说。
季延拿出脉冲器,这是他改装过的,靠电池供电。他按下开关,设备嗡嗡响,前方形成一圈震荡区。藤蔓不敢靠近,在外面盘旋。
阿澈靠在墙边,手没离开木牌。它还在震,节奏变慢了,但每次波动都让他手指发麻。他低头看地面,绿色液体已经淹到平台下方,还在往外扩。
“它不想让我们走。”他说。
季延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罐碎了大半,里面的变异体不见了,只剩空壳挂在管线上晃。他知道那东西没死,可能藏进了地下管道,也可能融进了藤蔓里。
白幽拉开最后一支普通箭。
她没射藤蔓,而是瞄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箭穿过去,带下一大片锈渣。灰尘落下时,她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黑色的,细长,像蛇一样滑走。
“上面也有。”她提醒。
季延把脉冲器固定在栏杆上,保持震荡范围。他腾出手检查背包,剩下的工具不多,一把钳子、半卷胶带、一节备用电池。他拆开脉冲器外壳,换上新电池,功率提升一档。
平台开始轻微震动。
藤蔓集体转向,围拢过来。这次不再试探,直接扑击。一根撞在震荡区边缘,立刻撕裂,流出黄色黏液,但后面的踩着同伴继续冲。
白幽射出两箭,打断最先接近的两条。第三根藤蔓更快,绕到侧面,缠住栏杆底部,用力一拽。
金属发出刺耳摩擦声。
平台晃了一下。
阿澈差点摔倒,季延伸手拉住他。他看向白幽,她正快速换箭,动作没乱,但呼吸重了。
“坚持住。”他说。
白幽点头,射出第四支箭。
这一箭命中藤蔓中枢,那东西抽搐几下,松开了栏杆。她准备搭第五支时,发现箭囊空了。
她只剩下三支特制箭,是留着关键时刻用的。现在算不算?
她没犹豫,抽出一支电磁箭,搭上弓弦。
季延看见了。“等一下。”
他指着地面。绿色液体漫到平台边缘后,开始往上升,聚成柱状,然后分裂出像手臂的结构,朝他们探来。
“它在学。”他说。
阿澈突然抬头。
“不是学。”他小声说,“是记得。”
季延转头看他。
“我记得这种东西。”阿澈摸着木牌,“小时候梦里见过。它们从地底爬出来,缠住房子,把人都拖下去。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季延没说话。他知道阿澈父母是研究员,死于实验室事故。如果这个培育舱属于“种子计划”,那这些东西,可能早就存在了。
白幽松手。
电磁箭飞出去,击中最大的液柱。电流扩散,周围的藤蔓全部僵住,接着萎缩。不到五秒,新的藤蔓又从裂缝钻出来,数量更多。
“挡不住。”她说。
季延把脉冲器调到最大功率。震荡圈扩大,逼退一波攻击。他看向后墙的应急标识,距离大概十五米,中间全是液体。
“只能冲。”他说。
白幽点头,从腰间解下最后两支特制箭。一支是燃烧弹头,一支是声波震爆。她把燃烧箭插在平台边缘,随时可以点火。
“你带阿澈先走。”她说,“我掩护。”
季延摇头。“一起走。”
他收起脉冲器,抓起燃料罐当武器。这东西现在是铁疙瘩,砸下去够重。他看了眼手表,电量剩百分之四十,还能支撑一次短距离干扰。
阿澈站起身,双手抱紧木牌。
“它怕这个。”他说。
季延看着他。“你说什么?”
“它怕木牌。”阿澈重复,“刚才那一震,它停了。不是因为箭,是因为光。”
季延立刻把手表贴过去扫描木牌表面。屏幕上跳出一段编码,和“方舟”系统的底层协议有部分重合。
“它是钥匙。”他说。
白幽听到这话,眼神变了。她一直以为阿澈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但现在看来,他可能比谁都重要。
外面的藤蔓再次集结。
最大的那条已经长到三层楼高,顶端裂开,像一张嘴,对着他们。
季延握紧燃料罐。
“等我喊跑,你就往前冲。”他对阿澈说。
阿澈点头。
白幽点燃燃烧箭,扔向左侧。火焰炸开,引燃一片菌丝。藤蔓受惊,往右偏移。季延抓住机会,启动干扰波,清出一条短暂通道。
“走!”
三人跳下平台,冲向后墙。
阿澈跑在中间,木牌贴在胸前。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东西追来,速度快得不像在地上爬。他不敢回头,只顾往前。
白幽落后半个身位,手里还握着弓。她知道最危险的是最后几步,一旦被缠住,谁都救不了。
眼看就要到门口,地面突然隆起。
一根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直扑阿澈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