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赤燎老怪话音未散、妖门修士心神刚被其嚣狂姿态稍分的刹那。
王月明身后的死寂枯木林中,陡然响起数道撕裂空间的清越剑鸣。
数道凌厉无匹色泽如浑浊死灰的剑光,毫无征兆地撕破瘴气之幕。
它们的速度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悄无声息却又快逾闪电,目标直指烈火门营地边缘,几名正全神贯注在崖壁上用妖血刻画诡异符文的妖修。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切割开细微的黑色裂隙。
一股纯粹否定一切的“湮灭”之力随之弥漫开来,连沿途缠绕的蚀道黑气都被无声地抹除干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噗——噗——噗——!”
三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灭的声响。
那三名被锁定的妖修脸上甚至来不及涌现惊恐,他们的身躯连同手中的妖血符文笔,在接触到那灰暗剑光的瞬间,寸寸碎裂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连一丝挣扎的残魂都未能逃逸,便在那纯粹的湮灭剑意下化为虚无彻底形神俱灭。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烈火门营地!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这条烈火门的丧家老狗能说了算。”
一个冰冷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那声音里没有情绪波动却蕴含着比这深渊更深更寒的杀意。
剑灵门当代第一杀伐长老——凌霜,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背负着一柄古朴无华、剑鞘仿佛已与山岩同色的长剑,宛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月明身侧。
她身姿笔挺,面容清冷如霜,唯有一双眸子锐利得如神兵剑锋。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生人勿近寒意自然散发,周身丈许之内,翻涌的瘴气都被无形的锋锐剑气切割逼退,地面留下纵横交错的细密剑痕。
在她身后,数名同样气息内敛眼神却似淬火般刺人的剑灵门精锐弟子悄然现身。
他们彼此气机相连,剑意吞吐融合,形成一个笼罩数丈方圆的无形剑域气场,如同一个移动的绞轮肃杀凛冽。
赤燎老怪那满是讥讽的狞笑瞬间僵死在脸上。
一股被当面打脸蔑视的狂怒瞬间冲垮了他扭曲的笑容。
狰狞瞬间取代了所有表情。
“小辈——找死!!!”
他一声厉啸,如同夜枭啼血!托举妖丹的手掌猛地一震!
“嗡——!”
妖丹幽光疯狂爆闪,表面蛛网裂痕骤然加深。
一道粘稠如污血凝浆散发出极致销魂蚀骨气息的猩红火焰长鞭,凭空凝聚,带着撕裂耳膜的凄厉尖啸,如同一条暴怒的嗜血毒龙悍然朝着凌霜狠狠抽击而去。
鞭身上,无数痛苦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紧紧缠绕、翻滚、尖啸,将空气都灼烧出刺鼻的青烟。
鞭影所过之处,空间竟都呈现肉眼可见的模糊扭曲,留下一条久久不散的淡淡血痕。
凌霜眼中寒芒骤然爆射,她并指如剑,竖立胸前,背后那柄古朴长剑嗡鸣剧震,一股恐怖剑意已然蓄势待发。
她的指尖,灰蒙蒙的湮灭之气汇聚空间都在其前端微微坍缩。
然而,一道流转着厚重土黄色光晕如同巍峨山岳投影的巨大光幕,比她出剑的动作更快了一步。
轰然一声巨响!如巨山砸落平原!
“吼——!!!”
猩红的血焰恶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厚重的土黄光幕之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席卷整个山谷。
光幕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震荡,表面瞬间浮现出大片蛛网般的密集裂纹。
土黄色的符文在其中疯狂闪铄游走发出刺眼强光,却硬生生顶住了这足以熔金化铁焚山煮海的霸道一击。
无数怨魂哀嚎着在光焰中化为青烟。
厚土门长老孟江,一步踏前。
他那壮硕如铁塔的身躯深深蹲踞,双掌如擎天神柱,带着千斤重压狠狠按入脚下的岩层。
虬结盘绕的古铜色肌肉贲张欲裂,发出紧绷到极致的闷响。
浑厚的大地之力自地脉深处源源不断注入光幕,他脸色微微发白,额角青筋如蠕虫般暴跳不止,整个人如同一座与山川同化,任凭那血焰长鞭暴烈肆虐也寸步不退。
“赤燎老狗!以大欺小,脸都不要了?烈火门最后那点裤衩子还要不要了?”
一个沉稳如金铁洪钟撞击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
随着话音,黑金门执事长老金焱周身陡然升腾起炽白刺目几乎无法直视的“庚金真焰”。
他仿佛化身一座移动的烘炉熔岩,缓步而出。
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岩石都被灼烧得通红软化,他手中托举着一尊缩小版的玄黑色巨砧虚影,砧面上无数金色的符文流淌不息散发出仿佛要焚天灭地的恐怖高温。
周遭的空气被灼烧得噼啪炸响,蒸腾扭曲。
他的目光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精准而炽烈地锁定了暴怒的赤燎老怪,周身庚金锐意冲天与孟江的浑厚大地之势一守一攻,隐隐间形成一股足以撕裂空间的压迫感,笼罩向赤燎老怪。
四派——落云、剑灵、厚土、黑金——的顶尖年青一代长老,终于在这埋葬着洪荒凶兽头颅的隐渊绝壁之上,与魔焰滔天的烈火门、百骸洞巨头,形成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短暂对峙。
整个葬首渊,似乎都在这瞬间安静下来。
崖壁两侧,杀气与威压如同实质的浪潮轰然冲撞。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连那翻涌不息的灰紫瘴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铁液!每一丝灵气都在紧绷躁动!
千骨夫人那巨大骨王座上跃动的幽绿魂火微微摇曳了一下。
一个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摩擦吐信的阴冷声音,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呵…四派的小崽子们,倒是有几分骨气。比你们那些躲在乌龟壳里的老不死太上长老,看着顺眼多了。”
那语调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评判和玩味。
“可惜啊,胆气这玩意儿,填不饱‘葬首渊’的胃口,更救不了你们可怜的性命。”
她那仿佛由无数细碎指骨拼凑而成的枯爪轻轻一抬,遥遥一点营寨深处——一阵铁链拖拽的刺耳哗啦声响起。
数十名目光麻木空洞、形容枯槁、衣衫褴缕如同破布条颈脖上缠绕着漆黑粗重铁索的人类和低阶修士“祭品”,被粗暴地推搡到营寨前的悬崖边缘。
浓烈的绝望与死气如同溃堤的黑潮弥漫开来,甚至短暂压过了无处不在的蚀道黑气。
每一个祭品眼中都只剩下麻木的死灰。
“要松动这上古凶兽的头颅封印,需要的……是最新鲜的‘血’与‘魂’。”
千骨夫人用平静语气,说出令人骨髓冻结的话语。
“你们这些名门弟子的血魂更好?或者…这些蝼蚁的也不错?都一样。”
那是一种视万物生灵为草芥的极致漠然。
王月明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神识之力瞬间扫向那些形如枯槁的“祭品”。
嗡——!!!
然而,一股更庞大阴冷如同万古不化九幽寒冰的庞然意志瞬间阻挡了他的探查。
冰冷、滑腻、死寂,几乎要将他的神念冻结粘滞。
那是千骨夫人坐镇的内核,一座正在营地深处悄然运转,汲取生魂怨念作为动力的巨大蚀魂大阵。
而阵法的内核节点,如同一条脐带,深深探入谷底深渊那片黑暗的最底层。那里似有无尽凶戾的脉动在回应。
“魔崽子!尔——敢!!!”
凌霜眼中冰封千年的寒意终于彻底爆发,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背后那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裂石穿云的清越龙吟,一股令天地归寂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如同实质的灰色光柱,瞬间撕裂上方的瘴气穹顶。
牢牢锁定住骨座上的千骨夫人,无形的剑气如同刮骨钢刀切割着方圆十丈空间。
地面细碎的石砾无声无息化为齑粉,她的剑意凝练到了极点,下一瞬间,便是绝杀的一剑。
轰———!!
金焱周身的炽白庚金烈焰骤然膨胀升腾。
一轮在地面爆开的微型烈阳,玄铁巨砧虚影疯狂嗡鸣震颤起来。
砧面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如同熔岩流淌散发出焚尽一切的无边炽热。
狂暴的热浪排开瘴气发出嗤嗤的响声,与凌霜那边弥漫而来的绝对冰冷杀意形成了极热与至寒的恐怖分野。
“要战便战!老妖妇!试试是你的骨头架子够硬,还是老子这把火够烈!”
金焱的咆哮如同火山爆发,手中的巨砧虚影仿佛在渴望着魔火的锻锤。
“布阵——‘四象守元阵’!护住弟子!!”
孟江的暴喝如同闷雷滚动,他按入地面的双掌肌肉再度贲张几分。
土黄色的护罩在他雄浑无匹的地脉之力灌注下迅速弥合著赤鞭抽打出的裂痕,颜色变得更加厚重凝实如同山峦屏障。
命令即是战鼓,陈默与其他三派随行的精锐弟子早已蓄势待发,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散开站位。
训练有素,各司其职——
落云门弟子手掐法诀,祭起一片流转不息、清光湛湛的碧波水幕;
剑灵门弟子剑气纵横,道道剑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森然剑网;
厚土门弟子口中念念有词,引动大地之气,化为岩石壁垒融入四方,加固屏障;
黑金门弟子更是怒喝连连,催发出庚金特有的凛冽锐气,如无数金针融入阵中。
各色灵光——水之青蓝、剑之灰白、土之橙黄、金之炽白——疯狂闪铄交织!
一座汇聚了四派精妙道法、流转着水、剑、土、金四色奇绝光芒的巨大防御法阵“四象守元阵”,以惊人的速度在王月明四人后方凝聚成型。
将数百馀名精英弟子牢牢护在内核。
陈默紧咬牙关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变得如磐石般坚毅,双手紧握操控法阵内核阵盘的把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形势危如累卵,空气凝固到极点。
仿佛一点火星便会点燃整个末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