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
陆峰一个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旧金山的夜景，指尖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发了很久的呆。
他在想艾米丽，想白芷，想岚，也在想那个即将到来的、决定生死的一夜。
“咔哒。”
卧室的门开了。
白芷打完电话走了出来。
她显然刚刚去洗过脸，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船期定好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白芷走到陆峰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后天晚上十点，‘北极星号’离港。货柜明天下午就能装船。船长那边我也打点好了”
“咚、咚、咚。”
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白芷的话，也打破了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陆峰回过神，收起眼底的复杂情绪，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凯瑟琳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手里拎着一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伏特加。
“晚上好，我的帅哥哥。”
凯瑟琳摘下墨镜，那双碧绿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屋内。
她看到了桌上只喝了一半的红酒，看到了气氛凝重的客厅，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沙发边、眼眶微红的白芷身上。
那种微妙的气氛，作为一个资深特工，她一闻就知道了。
“哟，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凯瑟琳挑了挑眉，自顾自地挤进屋里，把酒瓶放在茶几上，“怎么？我们的东方小野猫被你这个无情的猎人训哭了？还是说”
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峰，“某人终于打算始乱终弃，把她赶回香港了？”
白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没像往常一样跟她斗嘴。
陆峰关上门，没理会凯瑟琳的调侃，正色道：“凯瑟琳，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当然。”凯瑟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怎么？这么快就要兑现？”
“我要提第三个要求。”陆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三天后的晚上。我要你带着你的人，亲自护送白芷和那批设备，坐‘北极星号’回香港。”
“这一路上，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如果设备少了一个零件，或者白芷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凯瑟琳愣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停在了半空。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陆峰，又看了一眼旁边还在低着头的白芷。
“就这？”凯瑟琳有些不可思议，“让我一个克格勃王牌特工去当保姆？这只是护送任务，这么简单就浪费了一个宝贵的要求？”
陆峰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成交吗？”
凯瑟琳耸了耸肩，一口干掉了杯里的伏特加。
“成交。谁让我也挺喜欢这只小野猫的呢。”
一直沉默的白芷突然抬起头，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等等。”
她看着陆峰，又看了看凯瑟琳，眼神变得有些狐疑。
“第三个要求？那第二个要求呢？那个还没用的第二个要求去哪儿了？”
白芷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死死盯着陆峰，“你们什么时候把第二个要求用了？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峰和凯瑟琳对视了一眼。
那种默契，就像是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交换信号。
“你想多了。”陆峰面不改色地打着马虎眼，“之前让她帮忙查51区资料的时候，为了拿到那份核心名单，多走了一道手续，我就顺便把第二个要求用了。”
“是吗？”白芷显然不信，转头看向凯瑟琳。
凯瑟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凑到白芷耳边，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暧昧不清的语气说道：
“小姑娘，有些事情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秘密，打听得太清楚对你没好处。总之——那是为了让你男人更安全。”
白芷被气得脸通红，想咬人，但这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艾米丽的公寓。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餐桌上。
陆峰正在厨房里煎蛋，空气中弥漫着培根和咖啡的香味。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正在浴室刷牙的艾米丽含着牙刷冲了出来，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陆峰关掉了燃气灶，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艾米丽！好消息！前天我跟你说的假期批下来了！”
罗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项目的阶段测试刚刚结束，数据非常完美。指挥官特批了我一周的假期！我现在正在收拾行李，如果航班顺利的话，我明晚就能到旧金山！”
“真的吗？！”艾米丽激动得尖叫起来，连嘴角的牙膏沫都忘了擦，“明晚？太好了！那我明晚去机场接你！”
“不用不用，会有专车送我回来。你在家等我就好。”罗伯特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说的那位男朋友他在吗？”
艾米丽看了一眼从厨房走出来的陆峰，脸有些红。
“他在。爸爸，我想把他正式介绍给你。他他是个很好的人，还救过我的命。”
“好，好。”罗伯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那明晚见，亲爱的。”
挂断电话，艾米丽直接扑进了陆峰怀里，兴奋得像个孩子。
“陆！你听到了吗？我爸爸明晚就回来了！这次他没有食言！他真的回来了！”
“他同意让你见他了！你要好好表现哦，我爸爸可是很挑剔的！”
陆峰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温柔得像水。
“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送艾米丽去学校后，陆峰并没有离开。
他把车开到了两条街区外的一个僻静角落。那里，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停在路边。
凯瑟琳坐在驾驶座上，正在抽烟。
陆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怎么样？那个老头子确定时间了？”凯瑟琳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明晚。”陆峰点点头，“航班信息我会让人查一下，但大概率是军用专机转民航。”
“很好。”凯瑟琳把烟头掐灭，“那么，关于你之前提的那个‘第二个要求’——刺杀计划。我已经安排了我手下最精锐的两个行动小组，他们明天就会到位。只要那个科学家一露面，就会有一场完美的苏联式袭击。”
“不。”陆峰突然打断了她。
凯瑟琳愣了一下：“不？什么意思？这时候你想取消？”
“不取消。但我改主意了。”
陆峰转过头，盯着凯瑟琳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冷静。
“我不放心别人动手。哪怕是你手下最精锐的小组，我也怕他们掌握不好分寸。要么演得太假骗不过那个科学家的眼睛。”
“我要把这个要求升级。”陆峰指了指凯瑟琳，“既然你还没走，那就由你亲自来。”
凯瑟琳的手一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要我亲自动手？”
“对。而且必须是一场逼真的表演。”陆峰的语速很快，“你要穿上你们克格勃标志性的作战服，用你们特有的武器。你要让那个科学家亲眼看到——我是为了保护他和他的女儿，被苏联特工‘追杀’至重伤。”
“你要对我下死手。必须要让我受重伤，越恐怖越好。最好是那种看起来必死无疑的伤。”
凯瑟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陆峰。
“你疯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我真的失手把你杀了怎么办？而且一旦我暴露，我很可能走不了。”
“你会走得了的。”陆峰打断她，“做完这一单，你就立刻护送白芷和设备上船。时间刚刚好。”
“至于我的命我相信你。”
凯瑟琳沉默了良久。
只有她这样的顶级特工，才能在“重伤”和“致死”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你真是疯了。”凯瑟琳看着他，眼神复杂，那是混杂着敬佩与担忧的情绪，“不过既然你要玩这么大，我就陪你玩到底。”
“成交。明晚见，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