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年寒来暑往。
这一日,师徒二人行至一处颇为热闹的镇子,青石板路,飞檐画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和脂粉香气。
镇口一块斑驳的石碑,上书三个大字:高老庄。
刚进镇子,便见前方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对着墙上贴的什么东西,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造孽啊!好好的闺女,怎么就许给个妖怪了?”
“我听说那妖怪力大无穷,一个人能耕百亩地呢!”
“耕地有啥用?长得跟猪一样,谁家姑娘受得了?”
孙悟空天生爱凑热闹,耳朵一动,身形便化作一道微风,悄无声息地挤进了人群最里层。
唐僧牵着白龙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还没站稳,孙悟空已经一阵风似的挤了出来,猴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师父!师父!有活儿干了!还是个大活儿!”
孙悟空将手里刚撕下的黄纸榜文在唐僧面前一晃。
唐僧抬眼望去,那文榜上的字迹写得颇为仓促,大致意思是说,庄上的高员外家,欲招募天下能人异士,降服一头猪妖,事成之后,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阿弥陀佛。”
唐僧拉住旁边一个唾沫横飞、说得正起劲的大叔,双手合十,温声问道:“这位大哥,敢问这榜上所言,是何事?”
那大叔见他是个宝相庄严的和尚,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叹了口气。
“大师,你是外地来的吧?这高员外家啊,是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招来个妖怪!”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关键是,那妖怪把他们家如花似玉的闺女掳走好几天了,人影不见,可每天还有人看见那妖怪在后山给高家开垦荒地呢!”
孙悟空一听这话,灵明神眸中金光微闪,这事儿,透着邪门。
但他嘴上却将金箍棒往肩头一扛,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降妖除魔?这事儿俺老孙最在行!”
说罢,他冲唐僧挤了挤眼。
“走,师父,挣外快去!”
高家大院,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此刻门前却冷冷清清,两个家丁见了撕榜而来的师徒二人,脸色发白,尤其是在看到孙悟空那张毛脸雷公嘴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都在打颤。
很快,一个身着锦缎,却满面愁容,眼窝深陷的老者,被一位不住抹泪的老妇人搀扶着,脚步虚浮地从院内快步走出。
正是高员外。
他看到唐僧,还算镇定,可一看到旁边的孙悟空,眼皮子就是一跳,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怕不是请来一个,又来一个?
“这……这位大师,就是你揭的榜?”
唐僧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孙悟空挡在身后,对着高员外微微躬身。
“员外有礼了,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这是劣徒孙悟空。”
他看出了高员外的疑虑,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这徒儿相貌虽异于常人,却心无邪念,也有些降妖的手段,寻常小妖,不在话下。”
高员外夫妇对视一眼,看着唐僧这副气度不凡的模样,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二人请进了正堂。
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香茶。
高员外端起茶杯的手都在抖,他唉声叹气,开口便是一股子说不尽的悔恨。
“不瞒二位大师,三年前,我们庄上来了一个壮汉,无父无母,自称姓猪,名刚鬣。”
“那汉子模样虽丑了些,但干活是真没得说!一个人能顶十个长工,从不偷奸耍滑,老实本分得很!”
高员外说到这里,老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挣扎。
“我们老两口见他勤恳,又无家室,便……便动了心思,想将小女翠兰许配给他,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谁曾想……谁曾想啊!”
高员外一巴掌狠狠拍在大腿上,声音都哽咽了。
“就在成婚那晚,宾客散尽,那厮喝多了酒,竟……竟现了原形!”
“一个猪头人身的妖怪!獠牙外翻,黑毛覆体,吓得我那老妻当场就晕了过去!”
孙悟空听到这里,掏了掏耳朵,有点不耐烦,心想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妖怪现形记吗?
唐僧却听得认真,他放下茶杯,轻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高员外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别的什么虎妖狼怪,传出去好歹算个威风!可他偏偏是只猪!一只猪啊!”
他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外面,声音都在发颤。
“这传出去,我们高家百年的脸面往哪儿搁?十里八乡的人怎么看我?我当即便要悔婚,谁知那妖怪竟恼羞成怒,卷起一阵黑风,将我那苦命的女儿……掳走了!”
孙悟空和唐僧听完,对视了一眼。
一个眼神的交换,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孙悟空挠了挠脸,直接问道:“你女儿被掳到哪儿去了?那猪妖又在哪?”
高员外愣了一下,仿佛才想起正事,连忙喊道:“来人!快带两位大师去后院!”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应声而来,对着二人躬身行礼,领着他们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栋独立的别院门口。
那别院修得颇为雅致,只是院门紧闭,显得有些冷清。
管家指着那院门,小心翼翼地说:“两位大师,那妖怪……就把我家小姐关在里面。”
“这么近?”
孙悟空歪着脑袋,看着那栋别院,离方才的正堂,最多不过千步之遥。
这叫掳走?
他几步走到门前,那双灵明神眸只是轻轻一扫。
下一刻,孙悟空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他先是愣住,然后眨了眨眼,又凑近了看了一遍,最后缓缓地,缓缓地扭过头,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了身后的高员外和管家。
只见那扇厚实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锁。
一把普普通通,锈迹斑斑,连凡间毛贼用根铁丝都能打开的……凡锁。
ps:这个唐僧的性格,猫猫参照的是西游记后传那位,相当于是他的弱化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