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大阵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假的吧?”
红红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阵法是个无底洞不成?”
“不。”
灵魅姬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玩味,神情第一次变得无比严肃。
她看得分明。
那座大阵,并非是硬扛。
而是在用一种她都未曾见过的玄妙法门,将她们的攻击层层削弱,然后转化、吸收,引入了未知的时空。
“罢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女儿们收回法力。
“这阵法古怪,既然烧不穿,那就不必再白费力气了。”
“就这么耗着,看是她们先被撑死,还是我们先被耗死。”
……
与此同时,九曲黄河阵内。
那景象,与外界的平静截然相反,宛如无间地狱。
当那道暴涨了十倍的火焰洪流冲入阵中的瞬间,六百多名布阵的截教弟子,超过三百人,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仙体便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草木,瞬间干瘪下去!
他们的法力、生机,都在一刹那被阵法强行抽空,化作最纯粹的能量,去填补那个恐怖的窟窿。
三百具干尸,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坠落,气息微弱。
阵法中央,云宵那清丽绝伦的身影,更是被火焰之气冲击得狼狈不堪。
她身上的云纹道袍已然寸寸碎裂,化为飞灰,露出大片被火焰灼烧得焦黑、甚至碳化的肌肤,整个人仿佛刚从混沌炼狱中被拖出来,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那只托着混元金斗的右手,更是血肉消融,森森白骨清淅可见。
“大姐!”
琼霄和碧霄骇得魂飞魄散,第一时间冲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换人!稳住阵法!”
赵公明目眦欲裂,发出了杜鹃啼血般的嘶吼。
早已在旁等侯的弟子们,红着眼冲上前,将那些昏死过去的同门替换下来,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阵法。
就在此时,一道仙光自阵外飞入。
阐教的灵宝大法师,手捧一只羊脂玉净瓶,快步来到云宵面前。
他看着云宵那凄惨至极的模样,一向从容的脸上满是震撼,二话不说,倾斜瓶口。
三滴散发着柔和宝光,蕴含着无尽生机的三光神水,自瓶口滴落,精准地融入云宵体内。
几乎是瞬间。
云宵身上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焦黑的皮肤脱落,重新变得光洁如玉。
那因法力透支而萎靡的气息,也迅速恢复了过来。
不过片刻,她便已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
“多谢大法师。”
云宵对着灵宝大法师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分真诚的感激。
灵宝大法师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却毫无喜色。
“云宵仙子客气了,若非你在此处顶着,我等怕是早已化为飞灰。”
他看了一眼阵外那座收敛了威势,却依旧如太古凶兽般盘踞的焚天大阵,心有馀悸。
云宵的目光,也再次投向了阵外。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依旧残留着被火焰之气灼烧神魂的刺痛。
“此阵,非我一人能挡。”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淅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大罗金仙,乃至准圣的耳中。
“对方有五位准圣主持,每一次攻击,都相当于五位同阶联手。”
“我虽有混元金斗,能削其威,转其势,但终究力有不逮。”
她转过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多宝道人与广成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还需要一位准圣道友,入我阵中。”
“助我分担混元金斗压力,共同炼化那股狂暴的太阴太阳之力。”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
“否则,再来一次,这九曲黄河阵,必破无疑!”
云宵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帅帐。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多宝道人与广成子身上。
这已经不是阐截两教的内部事务,而是整个玄门在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谁去?
谁,能去?
多宝道人身为截教大师兄,若他入阵,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一旦被困在九曲黄河阵中,外面这群西岐仙神,便彻底群龙无首。
广成子更不必说,他若入阵,阐教怎么办?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始终安静站在角落,仿佛与世无争的身影,缓步而出。
玄都大法师。
他走到帐前,对着云宵微微嵇首,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清静淡然。
“云宵仙子,贫道,可否?”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连云霄那张总是清冷如冰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错愕。
玄都大法师,太清圣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人教的脸面。他竟然要亲自入阵?
“师兄!”多宝道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此事万万不可!您身份尊贵……”
“无妨。”
玄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看了一眼帐外那座气焰滔天的焚天大阵,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此劫,已非一教之事,而是我玄门之劫。”
“阐教、截教的师弟师妹们,已然付出了太多。我人教,不能只在后面看着。”
他手腕一翻,一只紫金色的葫芦出现在掌心,葫芦口处,一缕缕金色的六丁神火,若隐若现。
“况且,贫道这火焚葫芦,专收天下万火。”
“用来应对那焚天大阵的太阴太阳的力量,倒也算是专业对口。”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云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郑重地,对着他深深一拜。
“如此,便有劳玄都师兄了。”
玄都还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踏入了那片昏黄朦胧的九曲黄河阵。
他一入阵,便径直走到云宵身侧,盘膝坐下,将那火焚葫芦置于双膝之上。
“仙子,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