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金融网的动荡如同海啸,以司马氏股票跳水为原点,向着整个强族资本圈扩散。
交易大厅内红光刺眼,警报尖鸣,原本代表着秩序与掌控的冰冷数据流,此刻却成了吞噬信心的怪兽。
虽然司马氏和盟友紧急注入天量资金勉强止住了断崖式下跌,但股价依旧在低位剧烈震荡,市值蒸发近三成!更重要的是,一种名为“信任危机”的瘟疫,已经随着那跳水的曲线,深深植入了所有市场参与者的心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群被他们视为蝼蚁的散户。”网络的模糊共鸣下,开始有组织地查找下一个目标,或是继续围猎司马氏的薄弱环节。
金融战的硝烟,从定鼎峰外,弥漫到了整个仙界的经济脉络。
定鼎峰顶,顾厌构建的“灵脉公有链”法则模型,在吸收了这场金融逆袭带来的“自主反抗”信念后,发生了显著变化。那原本只是演示性质的“共享帐本”虚影中,开始自动衍生出一些极其简陋却意义重大的子模块虚影——比如代表“分布式记帐节点”的光点,代表“共识确认流程”的流转线条,甚至还有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代表着“链上资产确权”的符文雏形。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理念的展示,而是开始向着一个真正可运行的、去中心化系统的“概念原型”演化!
顾厌感受着模型的这种自发演进,心中明悟:真正的变革,从来不是某个英雄设计好一切然后赐予众生,而是当火种撒下,众生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和智慧,共同参与塑造那火焰的型状。
但眼下,还需要一阵更猛烈的风,将这火种吹得更远,烧得更旺。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那巨大的直播光幕,仿佛看到了司马氏灵脉城深处,那个端坐在权柄之巅的苍老身影。
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这位幕后最大的“庄家”,走到台前,接受审判了。”网络更深层次地连接,将那连接着亿万散修的神识海洋,暂时化作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直播信号放大器”和“集体意志共鸣器”。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通过光幕,清淅地响彻在仙界每一个角落,甚至压过了金融市场的喧嚣:
“司马老祖。”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按下了静音键。
仙网上的争吵、交易大厅的嘈杂、强族内部的密谋……仿佛都在这一刻被短暂地冻结。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了光幕中那个孩童。
他……他竟敢直呼其名?!而且是如此平静地,如同呼唤一个平等的对话者?!
“晚辈顾厌,借定鼎峰一方宝地,借仙界亿万同道耳目,”顾厌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奇特的“礼貌”,但任谁都能听出那礼貌之下冰冷的锋芒,“有几个问题,憋在心中许久,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老祖,为我等解惑。”
来了!直播审判!当众质问!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尤其是司马氏一方,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们瞬间明白了顾厌的意图——他要将司马老祖架上舆论的烤架,用最公开的方式,剥开那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外衣!
司马老祖端坐在灵脉城深处的玄玉座上,面前水镜正映出顾厌那平静得可怕的脸庞。他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脸上古井无波,但周身那浩瀚如渊的气息,却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避。此刻若退缩,便是心虚,便是认输,司马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威信将彻底崩塌。
“讲。”
一个苍老、平淡,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载来,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接入了直播信号,与顾厌的声音在定鼎峰上空交汇。
老祖应战了!
仙界哗然!
顾厌微微颔首,仿佛真的在执弟子礼请教。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悬浮在身前的公有链模型,那模型中正演示着一缕虚拟灵气从某个“节点”流出,经过“共识”确认,公平地分配给另外几个“节点”的过程。
“第一个问题,”顾厌开口,声音清越,“敢问老祖,以及诸位执掌灵脉信托的尊长——灵脉,生于天地,滋养万物。它究竟是天地的馈赠,众生的机缘,还是生来便是某些家族的私产,可以用来买卖、抵押、甚至作为奴役他人的工具?”
这问题直指根本!是在质疑灵脉私有化的合法性来源!
司马老祖的声音毫无波澜:“天地机缘,亦需人力开掘,阵法稳固,方能为用。我先祖筚路蓝缕,耗费无穷心血与资源,方将混沌灵脉梳理归整,造福一方。后人承其遗泽,持其股份,有何不可?此乃天道酬勤,亦是维系仙界秩序之基。”
很标准的既得利益者说辞——我们先祖付出了,所以现在该我们享福,而且我们是在“维持秩序”。
顾厌点点头,没有反驳,而是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既然灵脉开发需人力物力,那么,那些在‘灵气提纯厂’里用灵根磨损和寿元消耗作为‘人力’,在‘灵力打工’中被迫签订不公平契约作为‘物力’的无数寒门修士,他们付出的‘心血与资源’,又该如何计价?他们的‘股份’,又在何处?”
他边说,边轻轻一引。公有链模型旁边,浮现出几幅快速闪过的画面——黑心工厂的麻木面孔,悬浮的残酷数据,顾家族人抵押器官的颤斗双手,这些画面与那井然有序、散发着“公平”气息的公有链模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
司马老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但很快恢复,“契约自愿,劳有所得。世间机缘,各有命数。若无我司马氏提供岗位、稳定灵气供应,彼辈或许连修炼之机都无。此乃互利之事。”
“互利?”顾厌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用他人不可再生的灵根寿元,换取仅够苟延残喘的‘时薪’,这叫互利?用全族血肉魂魄做抵押,换取一个缈茫的、可能是骗局的‘飞升资格’,这叫互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老祖,您这‘互利’的帐,是不是把别人的‘本钱’算得太贱,把自己的‘利润’算得太高了点?!”
这番话辛辣至极,直接将那层“天道酬勤”、“维持秩序”的遮羞布撕得粉碎,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剥削本质!
仙网上,无数散修听得气血上涌,咬牙切齿!
司马老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伶牙俐齿,歪曲事实。此皆个体际遇,岂能一概而论?仙界广大,自有其运行法则,非你一黄口小儿可以妄断。”
“个体际遇?”顾厌伸出第三根手指,也是最后一根,“那么,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直视着司马老祖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审判:
“如果这一切,包括所谓的‘飞升资格’,都只是一个更大更精密的骗局呢?”
“如果所谓的‘元婴工位’,不过是一张通往更高层血汗工厂的‘卖身契’呢?”
“如果你们司马氏,以及所有拢断灵脉、把持仙籍的强族,本质上都只是这个庞大骗局中,负责在下界筛选、培训、输送‘合格劳动力’的‘包工头’呢?!”
轰——!!!
这一次,不仅仅是散修,连许多中小家族,乃至一些强族内部的成员,都感到神魂剧震!顾厌之前虽然揭露过飞升骗局,但如此直接、如此尖锐地,将整个强族阶层定义为“骗局的帮凶”和“包工头”,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如此公开的场合,质问司马老祖本人!
这是对现有秩序终极合法性的彻底否定!
司马老祖所在的玄玉殿,气息骤然冰冷凝固!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几乎要透出画面!显然,这个问题真正触动了那最深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放肆!”
司马老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意,如同九天雷霆在云层中滚动,“妖言惑众!亵读仙道!尔凭何如此妄言?!”
“凭何?”顾厌面对那仿佛能碾碎神魂的怒意,却岿然不动,他甚至向前踏了一步,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又指向那连接着亿万神识的网络,最后,指向苍穹!
“就凭这天地间,还有不甘被奴役的热血!”
“就凭这众生心中,还有追求公道的良知!”
“就凭那被你们锁起、却曾属于众生的灵脉,在我耳边的悲鸣!”
“就凭这定鼎峰上,古老契约对我理念的认可!”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道心立誓般的决绝,响彻寰宇:
“司马老祖!还有所有坐在云端、吸食众生血肉的既得利益者们!”
“今日,我顾厌在此,不是请教,而是质问!审判!”
“审判你们这窃取天地公器、编织弥天谎言的罪!”
“这旧世界的帐……”
顾厌猛地握拳,身后公有链模型光芒大放,与那亿万散修的神识海洋产生强烈共鸣!
“该清算了!”
话音落下,定鼎峰上风云再起!
一场关乎道义与罪恶、未来与过去的终极审判,
于此刻,
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