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李恒一直在煲电话粥，有红颜知己，有亲戚朋友，也有一些朋友和长辈，还有同事。当与孙校长通完电话后，他盘算清点一下，发现只剩下周姑娘没有联系了。
要不要打去周家？
他显得有些尤豫，如果是周姑娘接的还好，如果是其他人接的呢？
思索片刻，他最后还是决定拨了号码。
“丁铃铃…”
“丁铃铃…”
当电话响到第4声时，被接听了，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声：“新年好。”
“叔叔新年好，我是诗禾的同学，请问她在旁边吗？”对方的声音比较陌生，但李恒基本能猜出来是谁。
周父瞧眼听筒，随后说：“你稍等片刻。”
说着，周父把听筒搁茶几上，转身回到餐厅，对正在吃饭的女儿说：“诗禾，有同学找你。”听闻，周诗禾静静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朝客厅茶几方向走去。
待女儿一走，周母也不顾公公婆婆在边上了，追问丈夫：“男生？还是女生？是不是李恒？”周父点头，坐下说：“是他。”
周母心情有些复杂，“我就知道，这大过年的，敢明目张胆来找咱们女儿的男生，除了李恒就没外人。”
婆婆听出了不对劲，插话进来：“你们口里的李恒，是不是那个写书的作家？”
周母看看周父，回话：“妈，就是那个李恒。”
婆婆来了兴趣，身子略微前倾：“在追求咱们诗禾？”
周母说：“是，追了好一阵子了。”
婆婆问：“那咱乖孙女是什么态度？”
周母一言难尽地说：“挺中意对方。”
听得这话，婆婆脸上泛起了笑容：“那不错嘛，我虽说没见过那小伙子真人，但观电视和报纸上的新闻，还挺有本事，能被咱们诗禾相中，那肯定为人也不差。你在愁什么？”
周母叹口气：“白手起家，确实有本事。不过，妈你只看到了好的一面，这男生十分有女人缘，我怕将来女儿跟了他吃亏。”
婆婆听了不可置否：“文人哪有不风流的？有本事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臭毛病，这点东西不值得摆明面上说叨，只要诗禾能压得下，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见婆婆误会，周母只得如实讲：“馀家的女儿，黄家的小女儿，都牵连其中。”
听闻，婆婆想了一下：“馀淑恒？黄昭仪？是不是这俩女娃？”
这下连公公都意外了，插话问老伴：“你还关注小辈，连名字都叫得出？”
婆婆解释：“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那个精力关注小辈，只过不过那馀淑恒馀老师和咱们乖孙女一起上过春晚，还一同去新加坡和荷兰演出过，我就有印象。至于那黄昭仪，就不用多说了吧，那么大一名人。”公公点了点头，继续咕咚小酒，吃吃菜，对孙女感情上的事，有儿子儿媳操心，没轻易发言。倒是婆婆问儿媳妇：“他这么能折腾，馀家和黄家是什么态度？”
周母回答：“馀家不好说，但沉心是百分百支持的；黄家的话，应该也赞成。”
婆婆问，“看来我还是低估这小伙子了，那现在谁更有优势？”
周母说：“馀家和黄家那两位是主动追求李恒，而李恒是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求咱们诗禾。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李恒最想娶一个叫宋妤的女生，寒暑假双方家长都见面了。”
婆婆有点儿迷糊：“还有女娃？他这样作，不怕被整？”
周母摇了摇头：“我也搞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
婆婆问：“有没有宋好的照片？”
周母说：“有。”
婆婆提醒：“晚点送我房里来。”
接着婆婆又问：“咱乖孙女知不知道这些？”
周母说：“知道。”
婆婆问：“所以一直没答应？”
周母说：“诗禾说，除非李恒娶她进门，不然不会跟李恒好。”
婆婆笑了笑：“这才是我的宝贝孙女。你也别操心了，有些事没必要咱们出头，看着就好。”婆婆不相信，如果李恒娶别的女人，馀家和黄家的女儿能坐得住。
另一边。
李恒在电话里问：“诗禾同志，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周诗禾恬静说。
李恒问：“你和麦穗通了电话不？”
周诗禾说：“嗯，之前聊了会。”
李恒问：“吃年夜饭了没？”
周诗禾说：“刚吃不久。”
话落，她静了两秒，稍后问：“你呢，吃了吗？”
李恒道：“吃了，我们今天吃的比较早，天一黑就开始吃饭。”
周诗禾忽然冷不丁问：“你人在京城？”
这事压根瞒不住，李恒回答：“对，今年我们在京城过年。”
话到这，两人突然没了话，陷入安静。
过了好一会，李恒把红色听筒换到右手边：“我想你了。”
周诗禾眼眸平静如水，“不太早了，我先去吃饭，你好好陪陈子衿吧。”
说着，她挂了电话。
把听筒放回去，周诗禾在茶几旁静立良久，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座机。
当周姑娘提到子衿时，李恒就预料到电话要结束了。
他有想再打过去的冲动，但最后还是离开了卧室。
此刻，陈子衿、田润娥、李建国、李兰和娇娇他们正在等着观看春节联欢晚会。
说到上春晚，之前组委会曾联系过他和周诗禾，但两人都拒绝了。
拒绝的缘由很简单，他没精力去参加漫长的彩排。何况他又不混娱乐圈，上春晚这种事嘛，有一次经历过过瘾就可以了，再多就是纯属浪费时间。
周诗禾和他的心思差不多。
李恒刚挨着陈子衿坐下，电视中就出现了一则关于辣椒酱的广告，只见一男一女两位当红明星各自手持一瓶味好美辣椒酱，同声说出了广告语“一口味好美，香辣更下饭”。
他有些诧异。大青衣曾经跟他说过，春节期间会去上央视打广告，没想到直接拿下了这个黄金位置。望着电视里的明星，他有预感，味好美辣椒酱明年的销量要爆。
陈子衿小声问：“你有吃过这款辣椒酱没？”
李恒道：“厨房中不是有吗？”
陈子衿说：“我是说，你单独吃过没，当菜吃。”
李恒回话：“吃过。”
陈子衿说：“我们学校有好多人把这辣椒酱当饭吃、拌面条吃，口碑很高，他们说就是有点儿贵。”李恒笑笑，“相对于现在的工资水平，确实贵了点，但以选材和口感去评估的话，贵有贵的道理。你应该没和昭仪聊过，她计划把这款辣椒酱卖到国外去，价格会翻好几倍。”
陈子衿吃惊：“这么高？”
李恒点点头。
89年的春晚歌唱类曲目居多，其中韦唯的《爱的奉献》是家喻户晓的经典，陈子衿特别喜欢，她人靠在李恒怀里，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直到一曲完毕才在李恒耳边小声说：“老公，我好喜欢现在的生活。”李恒亲她头发一下，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个晚上，一家人硬是把春晚看完了才睡。而次日天还没亮，大伙又干劲十足地起来做新年的第一顿饭同样是16个菜，好在昨天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管下锅现炒现热就行。
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早饭吃着吃着天就亮了，陈子衿给他夹一个鸡爪到碗里，笑意盈盈地说：“新的一年了，祝老公心想事成，身体健康，事业兴旺。”
鸡爪嘛，在老家习俗中是抓财的意思，自然得给家里的顶梁柱吃。
其实老妈和子衿都特别爱吃鸡爪鸭爪之类的菜，如果搁平时他不会去碰，但今天李恒没谦让，他觉得只有自己混好了，才能给她们带来安全感，给子衿娘俩带来幸福。
大年初一，身处异地的李家人哪都没去，就窝在家里看电视，吃糖果瓜子，热热闹闹一天就过去了。大年初二，陈小米如年前的约定，亲自开车把陈子衿接回了陈家。
临走前，陈子衿不舍地问：“你哪天走？”
李恒想了想，摇摇头：“还不确定，麦穗爷爷今年是头ia，我在等电话。”
陈子衿说：“我还要去一趟外公外婆家，还要给舅舅、姑姑和几个姨妈拜年，可能要初五才能回来。”李恒伸手帮她边了边头发：“去吧，我尽量等你回来。实在不行，我元宵也会过来的。”
陈子衿突然有些哽咽，扑在他怀里抱了好久才松开。
胡同口，李恒目送车子离去，久久失神。
李兰问：“老弟，要不邵东那边，我替你去一趟？”
李恒摆手：“不用，我答应了麦穗的。”
闻言，李兰唏嘘说：“女人太多了也不好，以后可不要再找了，你时间根本分配不过来。”李恒心说，已经答应了宋妤，不会再找了。
送走子衿，老李家瞬间冷清了不少，奶奶很是不习惯：“明明就走了子衿一个，哎哟我这心里呀，空落落的，一下子感觉这京城啊，也没了味道。”
田润娥连忙安慰说：“妈，子衿就离开三四天，马上就会回来的，您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奶奶双手放背后，抬头望望天，临了问：“今天能不能去天安门？我想去天安门看看他老人家的像，没有他老人家，我们还被人欺负叻。”
这个他老人家，指的是天安门城楼悬挂的伟人象。
老一辈人对伟人的情怀，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建国前的那段艰难岁月，是无法理解的。
李建国说：“能去，只是人可能会很多。”
李建国身为一家之主平素很少发号施令，今天好不容易拍一回板，老的少的很是听话地都跟着去了天安门。包括无事可做的娇娇。
有些意外，竞然在天安门广场碰到了陈小雨，后者正和一男一女闲庭散步。
陈小雨也看到了他，特意走过来问：“呀，李恒你在京城过年？”
李恒点头，“对啊，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陈小雨用嘴朝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呶呶嘴：“我姐和她未婚夫刚从国外回来，我就陪他们来逛逛。那边是你家里人？”
李恒道：“陪奶奶看看伟人象。”
陈小雨目光在李家奶奶身上停留小会，小声问：“那人大的陈子衿是不是你女人？”
李恒看着她。
陈小雨用手指比划比划，“她和宋妤走得很近，有一次我去锡拉胡同找宋妤玩，一不小心听到宋妤问陈子衿：子衿，你有没有孕吐现象？”
李恒：“…”
他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陈小雨发誓：“天知地知我知，我没对任何人提起。”
李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讲：“回头我请你吃饭。”
陈小雨手指来到嘴角，作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会闭嘴。
大年初三。
子衿不在，李恒难得睡了个回笼觉，等他慢慢悠悠起床时，二姐已经去了王润文家。
吃早饭的时候，田润娥问：“满崽，你二姐说，待会我们要去见王老师？”
李恒塞两块肉到嘴里：“嗯，我和润文说了好的。”
听到儿子直呼“润文”，田润娥和李建国对视一眼，总感觉怪怪的。
奶奶插话：“王老师是谁？”
田润娥告诉她：“妈，王老师是小恒以前的高中英语老师，那时候对他照顾有加。”
奶奶问：“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这王老师和我大孙子是什么关系？”
田润娥无奈：“不出意外，以后这王老师就是您孙媳妇了，唉。”
听闻，奶奶顿时眉开眼笑，笑容爬满脸上，感觉人都年轻了好几岁：“你叹什么气？能把老师变成我孙媳妇，这是本事。照顾有加就应该照顾到我们李家来。”
说着，奶奶隔桌喊话李恒：“我的好大孙，待会要见新孙媳妇了，奶奶穿什么衣服好？”
李恒笑嗬嗬道：“以您老的精神头，穿什么都行，咱们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您待会见到了润文、多替我说几句漂亮话啊。”
奶奶用筷子头虚点了下：“只要能给我们李家传宗接代，我的好话得用箩筐接。”
听到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田润娥隐隐有些后悔，后悔年轻时候让婆婆带儿子了，儿子今天变成这幅花心模样，这老的“功不可没”。
饭后，一行四人带上礼品，开始往王润文家赶。
说是赶，其实距离并不远，走路差不多18分钟的样子，四人就进了胡同。
敲门，开门。
今天的王润文身穿浅红色羊绒线衣，下面是一条休闲裤，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明媚娇艳，明显用心打扮过。
看着门里性感至极的王润文，田润娥心情沉了几沉，心想：一个麦穗都叫她焦头烂额了，如今又来一个“吃人”的儿媳妇，满崽真能扛的住？
李建国抱有同样的想法，他以前从不轻易评价儿媳妇的，自认为没资格评价这些优秀的儿媳妇们。但眼前的王老师，老实讲，他忽然替儿子的身板担心不已。
与李建国和田润娥不一样，恰恰相反，见到王润文的那一刻，奶奶眼睛墓然绽放出一抹亮光，上下打量一番王润文，接着又左右打量一番，临了情不自禁点点头，暗忖：好一个妇人，攒劲，应该能满足咱大孙子那方面的须求，关键是身子骨硬朗，以后是个好生养的。
别人看不出李恒的房事能力，但奶奶却心里有数，就如10年前一个走街串巷的八字先生路过时惊诧：此子天生神武，夜御七凤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