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
也即农历腊月二十六。
今天雪停了。早饭过后,李恒如约带着王润文去两座空闲的四合院走走。
对比上班距离和周边的生活环境,王润文最后选择了挨着人大不远的四合院。
她在京城熟人朋友不多,王也、李兰和杨应文等人能让她在一定程度上消掉对异地的陌生感。当然,她选择这里,最主要地目的还是想和李恒近一些。
王润文心里有数:在北大-人大这片局域里,有宋妤在,有陈子衿在,还有李恒的家人朋友在,李恒以后来京城的话,大多时间肯定也在这个范围内活动。
如果她离得太远,就等于变相减少了和李恒碰面的机会。
见她确定,李恒把四合院钥匙交给她,问:“这里里外外都精装修过,拎包就可入住,老师你哪天搬过来?”
王润文右手撩下头发,似笑非笑说:“都摸了个遍,还叫老师?你真希望天道管制我一生?”李恒乐嗬嗬改口:“润文。”
王润文白了他一眼,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即将属于自己的房子,她内心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不知道怎么的?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漂浮不定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世界抛弃,可进到这个独立空间,她重燃了对生活的渴望,重燃了她想和这个男人爱一场的热情。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巅峰,很渴望和这个男人发生点关系,只是碍于一些因素,她不好次次挑明,不好次次主动。
王润文用手指尖尖扶下眼镜框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待会我回去把租房的东西收拾一下,明早就搬过来。你觉着怎么样?”
李恒同意地点点头:“你这随心所欲的生活状态挺好,明早我过来帮你。”
又把四合院转一圈,两人才离开这弄胡同。
走到巷子口,李恒望着正在扫雪的环卫工人,忽地说:“大年初三,我带爸妈过来吃中饭。还有二姐。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王润文愣了半天,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我们以前那身份,我见你父母,合适吗?”
李恒听笑了,“你以前不是天天嘲讽挂嘴角么,今儿怎么还别扭上了?”
王润文自动忽略这话,看着街道说了一个名字:“李然。”
李恒发怔,稍后反应过来:这位怕是知晓自己身材太好,容易被老爸老妈误会。毕竞有着李然母女俩的前车之鉴,她难免有些担心。
李恒没直接劝慰,而是讲:“我爸妈已经无声中接受了麦穗,虽然还没走正式见面认可这道程序,但早有默契。”
听闻,王润文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再矫情:“好,你父母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没?”
李恒摇头:“没。到时候让二姐早些过来,你们反正熟悉,一起商量着做饭呗。”
王润文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自己心意,遂答应下来。
提到李然,她忍不住问:“李然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
李恒道:“没,已经有快1年没她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和那赵公子在哪鬼混?”
王润文不可思议:“赵安都那样了,还跟着她?”
李恒道:“跟着,一直跟着,李然走到哪就跟到哪。这就是李然的魅力。”
王润文笑了笑,迈着长腿在街道上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到了杨应文租房附近。
她说:“新未来放假了,我没地方去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坐一坐,王也她们估计都在,你要不要进去坐会?”
李恒看下表,“算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有空我再过来。”
见他要走,王润文没留他吃中饭,径直敲开门,消失在屋子里。
李恒沿街拐个弯,到了二姐的糕点店,把初三去和王润文吃饭的事情跟二姐讲了讲。
李兰说:“这日子挑的不错,初二初三这几天子衿要回陈家,咱们正好有时间。至于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吧,我看那王润文也不是个下厨房的料,估计做出来的饭菜一般般。”
李恒惊讶:“这你也能看出来?”
李兰鄙视地说:“她要是有那周诗禾的厨艺,还会问爸妈忌口这蠢问题?随便做一道菜,都能讨得老妈子欢心。”
李恒叹口气:“你快别说了,咱妈如今有点魔怔,因为惧怕周诗禾,导致做起了噩梦。我都替周诗禾感到无辜。”
李兰嗬嗬笑:“什么魔怔,就是无能罢了。要是自身过硬,何惧周诗禾?我还巴不得周诗禾进咱们家门。”
李恒听着新鲜,拍一句马屁:“还是二姐英明。”
李兰说:“少拍马屁。我喜欢周诗禾,纯粹是觉得她厉害,能获得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冠军,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你那些红颜知己,没一个有她有骨气,你没少在她那里碰壁吧。光这一点,我就得对她刮目相看。”
李恒眉毛挑挑:“这你也能猜到?是不是从麦穗那里套话了?”
李兰没否认,但嘴上却说:“我会看人,我见过周诗禾两次,这人内里和我是一类人,有自己的骄傲,怎么会轻易和别的女人共享男人?”
姐弟两对视一会,李恒突然不想说这个话题了,于是问:“说到男人,你那位呢?”
李兰抓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讲:“我昨天还给他家里打去电话,要是他父母敢逼他去相亲,我就把他腿打断。”
李恒愕然:“你真讲了这话?”
李兰鄙视他一眼:“我听读中专时认识的朋友说,她妈妈想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我就打了这电话,还要他开免提。”
李恒追问:“那他开了免提没?”
李兰说:“他敢不开?”
李恒竖起大拇指,“他爸妈什么反应?”
李兰又丢一粒瓜子仁到嘴里:“她妈妈没什么反应,一个劲跟我解释,说是误会。见她态度良好,我只给了她口头警告。”
李恒:…”
年关最后几天,李恒屏蔽了一切外交,哪都没去,就在家专心陪子衿,给她做做饭啊,给她洗洗头发啊,偶尔还拉几首二胡。
看到姐姐被悉心照料,陈子桐一度有种错觉:好似姐姐和李恒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一样。
只是可惜了,姐夫有太多女人,要不然姐姐真的会很幸福。
自从得知姐姐怀孕,陈子桐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过来探望姐姐,给她带好吃的小吃,陪她说会话,看会电视。这些举动让李家人对她好感大增,田润娥对她的青睐都是以女儿标准对待。
1月26日,除夕。
一大清早,李恒就起来开始为年夜饭的菜做准备。
一家人商量过了,初次在京城过年,子衿又怀孕身孕,今年要做16个菜。在老家习俗里,只有重大喜事才会如此隆重。
16个菜,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而是一大家子一整天的忙碌。
娇娇没回家,也被李建国夫妻俩喊了过来,毕竟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与儿子、女儿和儿媳妇的关系特别要好,没理由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在租房孤单过着。
所有人都在忙,连娇娇都帮忙包蛋饺,只有陈子衿在闲着。
倒不是陈子衿不想帮忙,但全家人不让啊,按奶奶的话说:衿宝,你现在可是我们家里最宝贝的,我们其他人加起来都没你值价。
晌午时分,陈高远和陈小米来了一趟,坐3小时,吃过中饭就走了。
临走前,陈小米告诉陈子衿:“姑姑初二来接你,初5再送你过来。”
陈子衿说好。
下午3点钟,李恒铺开笔墨纸砚,拿起毛笔写春联。
有些意外,隔壁邻居一老太太,竟然跑过来要李恒的笔墨,说是新年沾沾大作家的喜气。
李恒没拒绝,现场泼墨,赠送了两幅对联。
有一就有二,没过多久,半条胡同的人家都来凑热闹了。没想到嘛,田润娥同志的社交还挺广,在亲妈的鼓励眼神下,陈子衿帮忙研磨,李恒挥洒狼毫,直忙到黄昏时分才停歇。
等送走完最后一波人,李恒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对亲妈说:“老妈,明年咱们还是回村吧,这里比老家还累。”
田润娥一脸慈祥的笑容,没搭话,刚才被一众邻里夸赞生了个好儿子、有福气,现在还没回过神,还有点儿飘飘欲仙。
夜幕渐渐铺了下来,夜空中时不时传来烟花炮竹的声响和五彩亮光,奶奶仰头望了会,嘀咕:“这么大的城市,还放烟花,我咋就没想到嘞。也不怕火灾啊,去年隔壁村就烧了一栋木房子。”
陈子衿笑吟吟说:“国家没明文禁止,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气氛。”
李恒心里有数,严禁烟花爆竹,还是几年后的事了,他也点燃一挂鞭炮放到墙角的铁桶里。在一阵劈里啪啦中,众人开启了年夜饭。
望着挤满挤满的一桌子菜,同子衿喝甜酒的时候,他有些恍惚,1989过去了,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重生了3个年头,时间过得真快啊。
年夜饭喝酒吃菜,足足吃了个把小时,饭后,奶奶拿出一叠红包,见人就发,不管是老儿子李建国,还是娇娇,人手一个红包。
随后田润娥接力,同样人手一个红包。
李恒也封了一个,封给子衿的,里面足足装了一万块新票子,万金小姐嘛,寓意是极好的了。接着他躲到卧室开始打电话,给宋家打,给肖家打,给陈家打,给馀家和黄家打。
除了这几家关系公开明朗的外,稍后悄摸和麦穗通了电话。
电话一通,他问:“麦穗,新年好。”
“嗯,新年快乐,你们吃年夜饭了吗?”麦穗开心地问。
李恒回答:“刚吃不久,你们呢?”
麦穗说:“正在吃,你就来电话了。”
听闻,李恒要她开免提,连忙挨个给麦家奶奶、麦冬夫妻拜年。
除了麦母外,奶奶和麦冬心知肚明自家闺女与李恒的关系,口头一片喜庆,内心却复杂无比。自打暑假发现女儿和李恒接吻后,麦冬这下半年都过得不怎么好,一有空闲就情不自禁会想女儿今后的终身大事。
为此,前些日子他还偷偷去了一趟前镇,酒足饭饱之馀,他以八卦的名义向老同学了解过情况,李家人如今明目张胆去过肖家,肖家小女儿和李恒处对象的事情,现在成了小镇最热闹的新闻。
就连他的老朋友都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酒过三巡后,一个劲说自己没个女儿,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哪怕给李恒做小那也是福气哇。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老朋友是喝多了酒才大喇喇说这话,可听到麦冬耳里却不是滋味,他不就有一个女儿么,还生的异常美貌,但好象做了李恒的情人。
麦冬打听过了,李恒身边的女人不仅有肖涵、陈子衿和宋妤,还不时有漂亮女人出入李家。一开始他还没引起注意,直到通过老朋友的描述,才明白那是馀老师和黄昭仪。
乖乖,馀老师就算了,还不敢十分确定。
可那黄昭仪,本地人还是有很多认出来了的,毕竟是名满天下的大青衣,是着名京剧表演艺术家,那些京剧爱好者岂有不认识之理?
一想到黄昭仪竟然出入李家两回,麦冬整个人都不好了。两年之前,在沪市的蓝天饭店门口,他还以为黄昭仪主动搭讪自己,是对自己有意思呢?
那时候,他虽然口头跟自己妻子拍胸脯保证,绝对是误会,但内心可是窃喜了好一阵子的,那可是黄昭仪啊,那样天香国色的女人,自己却和人家说上话了。每每回想也是馀韵悠长来着。
麦冬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前镇,心头总有一万匹马在奔腾,卧槽,李恒竞然连大青衣都给祸害了,难怪自己女儿难逃毒手。
到了现在,麦冬无比确定,但凡是出入过李家的漂亮女人,十有八九和李恒有染,不存在所谓的纯洁友谊。
这是女儿趴在李恒身上热吻画面给他带来的清醒。
口里跟李恒说着好听的话,手却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把李恒给掐死,没人懂麦冬的内心,没人懂他的矛盾和焦虑。
以前女儿是自己的骄傲,是自己的全部。
如今女儿一心系着李恒,成了李恒的红颜知己,将来很大可能会是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这无论搁哪个做父亲的,一时都无法接受。
电话通了五六分钟才挂,把听筒放回去后,奶奶假装不经意间问麦穗:“李恒和你高中同学宋妤在一起了?”
麦穗还蒙在鼓里,点了点头说:“嗯,奶奶你也听说了?”
奶奶笑笑说:“前两天,你和宋妤打电话,我和你妈妈在窗户边路过时不小心听到了几句。”麦穗看向妈妈。
麦母好奇问:“李恒一家真的去了洞庭湖?”
闻言,原本想要抽烟的麦冬,把手里的烟又塞了回去,面色凝重。
见状,奶奶隐晦地在桌子底下踢了儿子一脚。
麦冬呆呆地看了母亲一眼,再度抽出烟,塞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也装着一脸八卦的表情。迎着长辈三人的目光,麦穗说:“暑假,李恒在洞庭湖呆了一个月,后来宋妤父母去京城见了李恒父母,双方达成了口头定亲之事。李家人寒假去洞庭湖,应该是进一步落实这门亲事的吧。”麦冬深吸两口烟,“这么说,李恒是打定主意娶宋妤了?”
麦穗点头,又摇头。
这把三人都给看迷糊了。
奶奶问:“怎么一回事,另有隐情?”
麦穗脑海中闪过肖涵、馀老师和诗禾的身影,柔柔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后面无论家里人怎么问,麦穗都是闭口不谈。
忽地,麦母猛然来一句:“穗宝,你在学校和李恒走得近,他这么会惹女孩子,没打你主意吧?”麦冬吐着烟圈,心说:何止打?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臭小子就已经把女儿给祸害了。
麦穗内心闪过一抹娇羞,但面上却比较镇静:“没,妈妈你想哪里去了,我平时都和曼宁、诗禾在一起。李恒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成天东跑西跑,一学期在学校都待不了几天。”
“好象也是噢,上个月报纸还说他跑东京去了,至于去干什么,却没说个名堂。”麦母如是附和。奶奶细细瞧了瞧麦穗眉角,给大孙女夹了两筷子菜。只有她知道,大孙女应该是破瓜了,应该是和男人同过房了,至于是谁捡了这么大一便宜,自是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