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他们过得比谁都煎熬。
正面是敌人的刀枪,刀锋擦过铠甲的锐响、箭头嵌进骨血的疼,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背后是自己人的冷箭,暗处的窥探、流言的中伤,甚至战友猝不及防倒下时,胸口插着的竟是熟悉的兵刃。
每一次胜利都来得格外沉重,没有欢呼,只有清点伤亡时的沉默,只有为牺牲的兄弟合上双眼时的颤抖。
训练时互相打趣的模样,分享干粮时的憨厚,冲锋前拍着肩膀说 “放心”
还有他们牺牲时的决绝,明知是死也依旧往前冲的背影,临死前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托付家事的嘱托。
这些画面与眼前的断壁残垣交织,让他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对战友的深切缅怀,有对守下疆土的骄傲,更有对那些背后捅刀败类的刻骨痛恨。
陆云许抬手,指尖凝起淡金色的星辉,凌空画符。
符纹流转间,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凡在战争中殉国的楚国弟兄,转世途中皆可获我灵力庇护,免受邪祟侵扰;凡是牺牲将士的家属,亦得我守护,此生安康无虞。”
话音落时,符纹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边境的风里,像是给那些忠魂送去了最实在的承诺。
他继续前行,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然,一道突兀的墓碑撞入眼帘,瞬间攥紧了他的心神。
城角的荒草齐腰深,青灰色的石碑就立在草丛中,碑身蒙着厚厚的尘土,刻着 “任意飞之墓” 五个字。
字迹粗糙歪斜,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张扬,像是在炫耀自己死后仍有立碑的体面。
陆云许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骤然拧紧,眼底瞬间燃起刺骨的寒芒。
任意飞,就是这世间最卑劣的蛀虫之一!
仗着自己玄丹阁少主的身份,在中三天时就恃强凌弱,欺压修士、抢夺资源,把人命当草芥;
后来被挑拨,竟买凶暗杀他,手段阴毒至极。
逃到楚国护国军后,仍死性不改,甚至想趁乱取他性命。
若不是林卫国看得透彻,在他动手时,毫不犹豫一枪毙了他,不知还会有多少忠魂枉死在这败类手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背主求荣、作恶多端的败类,死后竟还有人为他立碑,把他葬在这片浸满忠魂鲜血的土地上!
这简直是对边境所有殉国将士的亵渎,是对那些埋骨黄沙的兄弟的侮辱!
有的连姓名都没能留下,战死沙场后,只被草草埋在乱葬岗,连块像样的木牌都没有;
有的尸骨无存,只剩一缕忠魂萦绕在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
而任意飞这样的败类,却能有墓碑立于此地,享受不该有的安宁。
怒火瞬间冲顶,烧得他心口发疼。
陆云许抬手,掌心凝聚起纯粹而凛冽的灵力,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拍向那座墓碑。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城角炸开,青灰色的石碑应声碎裂。
裂纹从碑顶蔓延到底,随即四分五裂,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原本立着墓碑的地方,只剩一堆残砾,被风吹起的沙砾瞬间覆盖上来,像从未有过这样一座墓碑存在过。
这一掌,碎的不只是一块石碑,更碎了对败类的纵容,碎了那些被辜负的忠魂的冤屈,碎了这世间不该有的黑白颠倒。
风卷着沙砾,吹散了碎石扬起的尘埃。
陆云许望着满地残碑,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底的怒火渐渐平复,只剩一片清明。
边境的土地,是忠魂用热血浇灌的,只配埋葬英雄,绝容不得败类玷污。
那些为守护疆土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他们的功绩会刻在百姓心里,流芳百世;
而任意飞之流,即便有人刻意为他立碑,也终究会被正义碾碎,沦为千古笑柄,遗臭万年。
他转身继续前行,脚步比之前更显坚定。
边境的风依旧凛冽,刮在脸上带着细碎的疼,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执念。
守护正义,昭雪忠奸,给逝者以告慰,给生者以安宁 ——
这不仅是对逝去战友的承诺,更是他一路走来,从未动摇过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