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
暴君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愤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火焰。
作为噬星族黑鳞部的八阶统领，它在星渊战场横行了数十年。
死在它手上的人类高手不知凡几。
什么时候，一个连七阶气息都不稳定的蝼蚁，也敢这样居高临下地质问它？
“人类，你太狂妄了。”
暴君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闷雷。
它不再急着进攻。
那庞大的身躯周围，原本狂暴散乱的血色能量开始收缩。
就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正在积蓄最后的岩浆。
空气变得粘稠。
重力似乎在这一刻增加了十倍。
地面上的碎石开始违背物理规则，缓缓悬浮，然后在某种无形的压力下崩解成粉末。
林安眯了眯眼。
他那只扭曲的左臂依然垂在身侧，右手轻轻甩了甩，指尖上那层灰败的死气变得更加内敛，甚至有些发黑。
“要拼命了吗？”
林安轻声自语。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见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
那种眼神，让暴君感到极其不适。
“死！！”
暴君动了。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超越了音障，却没有引发音爆。
因为所有的力量，都被它完美地锁在了体内。
直到它出现在林安面前的那一瞬间。
轰——！
积蓄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
暴君的一拳轰出，拳锋所过之处，空间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这是纯粹的力量达到极致后，产生的空间撕裂。
避无可避。
这一拳锁定了林安所有的气机，无论他往哪里躲，这一拳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林安也没打算躲。
或者说，他也想看看，自己这具刚刚重塑的身躯，极限到底在哪里。
嗡！
一声清越的颤鸣。
林安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幽蓝色的匕首。
之前匕首在暴君的攻击已经碎裂。
但林安在杀戮领域突破之后，碎裂的匕首，也在吸入了大量的死气之后，获得重生。
匕首并不长，但在出现的瞬间，周围那灰色的死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刀身。
原本幽蓝的刀锋，瞬间变成了深邃的灰黑色。
那是死亡的颜色。
“斩。”
林安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切向暴君拳头上最薄弱的一点。
针尖对麦芒。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竟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
噗——！
林安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倒飞而出。
他在空中连喷三口鲜血，那满头的白发被鲜血染红了一半，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胸口更是完全凹陷了下去，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刺破了皮肤。
这一击，显然是他输了力量。
八阶毕竟是八阶。
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肉身力量，绝不是现在的林安能够正面硬抗的。
但是。
暴君并没有追击。
它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那张狰狞的脸上，表情凝固了。
滴答。
滴答。
黑色的液体顺着它的手臂滑落。
它的拳头上，那个坚不可摧的【弑神体】拳套，竟然被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
因为那一块血肉已经彻底坏死，变成了灰黑色的干枯物质，并且还在不断向手臂上方蔓延。
痛。
钻心的痛。
这种痛楚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灵魂。
那柄匕首上附带的死气，比林安拳脚上的要浓郁十倍不止！
“啊啊啊！！”
暴君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它猛地抬起左手，狠狠一掌切在自己的右臂上。
噗嗤！
大半截小臂齐根而断，掉落在地上。
那断臂刚一落地，就迅速风化，变成了漫天飞灰。
壮士断腕。
如果不这么做，那种死气会顺着经络废掉它整条胳膊，甚至侵蚀它的核心。
远处。
烟尘四起。
所有人类战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白发身影，还能站起来吗？
哪怕是再不懂行的人也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击，林安受的伤比暴君重得多。
那是实打实的肉身重创。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废墟中传出。
几块巨大的混凝土板被推开。
林安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可以用“破碎”来形容。
胸口塌陷，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左臂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反关节扭曲。
但他依然站着。
不仅站着，还在笑。
他用那柄幽蓝色的匕首撑着身体，另一只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力气不错。”
林安喘着粗气，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令人发指的癫狂。
“这就是八阶的极限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你今天，可能走不掉了。”
疯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暴君死死盯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退意。
它能感觉到，林安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要再给这个人类一拳，不，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
但是……
它不敢赌。
刚才那一刀，如果不是它反应快，切的就不是拳头，而是它的脖子。
这个人类掌握的那种灰色能量，简直就是所有生物的克星。
那种触之即死的凋零感，让它这个在战场上杀戮无数的暴君都感到胆寒。
而且。
它现在的状态也很差。
断了一臂，体内能量被死气侵蚀了三成，战斗力大打折扣。
如果再打下去，就算能杀了这个人类，它自己恐怕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可能跌落境界。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星渊战场，重伤就意味着死亡。
不仅是人类会杀它，其他的噬星族统领，若是看到它虚弱，也绝不会介意落井下石，吞噬它的本源。
暴君收起了那份轻视。
它已经不再把林安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而是一个能够威胁到它生命的对手。
林安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刀尖遥遥指向暴君。
“还要打吗？”
简简单单四个字。
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般的压迫感。
暴君深深地看了林安一眼，似乎要将这张满是血污的脸刻进脑海里。
“林安……我记住你了。”
“下次见面，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捏碎。”
暴君冷哼一声。
它没有再出手。
脚下一踏，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着天渊防线的深处暴掠而去。
它撤了。
堂堂八阶暴君，面对一个连七阶都没坐稳的人类，竟然选择了主动撤退。
这一幕，让战场上所有的人类战士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
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赢了！！”
“那个白发鬼……竟然逼退了八阶暴君！！”
“我的天，这还是人吗？！”
欢呼声如同海浪般席卷了整个战场。
而在废墟之上。
看着暴君远去的背影，林安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晃了晃。
噗。
他又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真是……难搞啊。”
林安苦笑一声，眼中的灰色光芒迅速消退，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那一头如雪的白发，也开始慢慢变回黑色。
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暴君真的不顾一切冲上来，他大概率会死。
毕竟现在的身体，还无法完全承载那种高强度的死气爆发。
“不过……”
林安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正在缓慢复原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一战。
虽然惨烈。
但他并非没有收获。
那种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刺激感，让他突破到了七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