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十五万，象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捧着照片的手臂上，
更压在她的心头。
她象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下意识地将那叠照片往身后藏，
身体微微弓起，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不行！
这绝对不行！
这要是真白送出去了，苏晨这货就不是亏掉裤衩的问题了，
而自己，这个出馊主意导致他“卖不掉”照片的罪魁祸首，
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祭天？
那都是轻的！
可是……不给？你倒是给我个不给的理由啊！
苏晨那句“送了”还跟念咒一样在耳边循环播放，
几十双灸热又感动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定着她。
都怪我！
我嘴怎么就那么贱！非要吹牛逼说他是什么胡戈的死党！
现在好了，人设逼格太高，卖东西都成了掉价，只能含泪白送！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查找一条活路，
可思绪乱成一团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天旋地转。
李萌萌感觉自己有点晕，
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出现重影。
她真哭了。
不是演的，是她妈的真急哭了，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就滚了下来，
啪嗒啪嗒掉在露台的地板上。
“萌萌？”
苏晨看着她这副真情流露的崩溃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抹心疼和无奈。
他上前一步，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把照片给我吧，我送给她们。没事的，别哭了。”
这一句话，彻底引爆了李萌萌积攒的所有情绪。
“不行！”
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都破了音，象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十五万！苏晨！那是十五万！你都不要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她哭得更凶了，妆都花了，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护着那叠照片的姿态却异常坚定。
苏晨看着她，眼神里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外加九十七分想演戏。
有愧疚，有挣扎，有痛苦，有不甘……
无数种情绪在他眼底翻涌、碰撞，
最终，全部化为了一声深沉又绵长的叹息，充满了故事感。
“我……唉……”
他一个字没说，
但又好象把一个悲情男主角的整个剧本都给唉了出来。
这一声叹息，象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瞬间在现场和直播间里激起了千层巨浪。
不对劲！
这气氛太他妈不对劲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风向不对，有妖气！
如果说之前是偶象的朋友体恤粉丝的温情戏码，
现在，这味道怎么闻起来那么像苦情剧的开场？
【啥情况？我怎么感觉我的智商被掏空了？】
【李萌萌哭得好伤心啊，不象装的。】
【这故事走向有点迷啊，怎么搞得好象有什么天大的难言之隐？】
现场，人群中，一位气质干练，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拨开人群，走到了李萌萌面前。
她就是之前一眼看出李萌萌手中照片是盗版，
后来又被苏晨用真品打脸的那个资深“胡椒”，
滨海胡歌铁粉圈里颇有声望的大佬王姐。
王姐原本是想来和苏晨打好关系，为以后探班铺路。
可眼下的情况，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扶住情绪激动的李萌萌，压低声音问道，
“萌萌，到底怎么回事？苏老师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李萌萌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怎么回事？
我上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去？
我也很懵逼啊！
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铁粉的面，大喊一声，
“你们别误会！苏晨其实就是个想赚钱的黄牛！之前我说他是什么演员之类的都是我瞎编的！”
那她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个露台了。
怎么办？急，在线等，挺急的！
李萌萌急得原地表演起了踢踏舞，最后心一横，摆烂了！
“你别问我！你去问他！你去问问苏晨他自己！”
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苏晨身上。
那目光里，有疑惑，有探究，还有浓浓的关切。
仿佛他就是那个身怀惊天秘密，却独自承受所有苦楚的悲情男主角。
苏晨迎着万众瞩目的视线，
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啊，我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了”的窘迫和苦涩。
他先是带着点“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的宠溺眼神瞪了一眼李萌萌。
“萌萌，你怎么能……”
然后他光速变脸，对着粉丝们，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不是说了嘛，送给你们。我的事……不重要。能为胡老师的粉丝们做点事，我死而无憾！”
？？？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为胡老师的粉丝做贡献？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果然有内情！而且这个内情，竟然还和她们的偶象胡戈有关！
粉丝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另一边，李萌萌头顶缓缓升起一串巨大的问号。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狗屁玩意儿啊！
我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跟听天书一样？
什么叫为胡老师的粉丝做贡献？
这跟胡歌有个毛线关系啊？
难道……精神失常的其实是我？是我跟不上神仙的脑回路了？
李萌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苏晨按在地上，
用八十斤的大铁锤反复捶打，火花四溅。
看着众人那副“我们懂了，但我们更心疼了”的表情，
苏晨知道，是时候了，该上才艺了。
他苦涩一笑，那笑里带着三分薄凉七分自嘲，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李萌萌身边，
从她几乎是出于本能护着的手中，轻轻拿过了那叠签名照。
苏晨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珍惜易碎品的庄重感。
目光落在照片上胡歌那张熟悉的笑脸上，
眼神有一瞬间的出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释然。
“这是我拍的第一部戏，也是……和胡老师搭的第一场戏。”
他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清每一个字。
阳光恰到好处地洒下来，给他镀上了一层破碎的金边，
侧脸萧瑟得能当场入画。
那背影，孤单，寂寞，冷。
【卧槽！他来了他来了！角仰望天空走来了！】
【前方高能预警！苏神要开始装逼了！】
【不对，这次不是装逼，是卖惨！年度大戏开场了！】
【快拿笔记下来，学学苏神是怎么把一手烂牌打成王炸的！】
现场的粉丝们却完全没有网友们那种看戏的心态。
她们怔怔地看着苏晨，
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位热爱表演、天赋异禀，
却被现实无情打压的天才演员形象。
苏晨蕴酿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梦想的沙哑。
“我爱演戏，表演是我的命。
能够在我人生的第一场戏里，就和胡老师这样的前辈演对手戏，
还能得到他的认可，是我莫大的荣幸。”
一番话，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粉丝们的心更疼了。
就在这时，苏晨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充满了不屈与愤怒！
“可惜！有家娱乐公司，看中了我，却要求我去陪酒！用身体换资源！我没有去！”
“我苏晨，是那种为了资源，就去出卖肉体和尊严的人吗！”
“不！”
“绝不！”
他每说一句，情绪就激昂一分，
最后一声“绝不”，更是掷地有声，宛若惊雷！
这一刻，他不是黄牛苏晨，而是正义的化身，
是反抗娱乐圈潜规则的斗士！
远在另一处豪华包厢里，
正通过手机直播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李明轩，
一口红酒直接喷在了面前昂贵的地毯上。
浴室里还传出来淋雨的声音。
李明轩“噌”地站起来，指着手机屏幕，气得原地帕金森。
“卧槽！好你个狗东西！你他妈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苏晨的表演还在升华。
那股热血沸腾的激昂过后，
他的气势又迅速地萎靡下去，
最终化为一声惨笑，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力感。
“可惜……我又怎么能和资本掌控的娱乐公司对抗呢？”
“我拒绝，他们就要封杀我，雪藏我，让我永无出头之日！甚至……还要我赔偿天价的违约金！”
故事讲完了。
一个完整、悲壮、符合所有人对娱乐圈黑暗想象的故事。
一个有天赋、有骨气、却被资本无情打压的悲情英雄形象，就此诞生。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压抑的抽泣声响起，然后迅速蔓延开来。
“呜呜呜……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原来是这样……”
“苏晨小哥哥，你不要怕！我们支持你！”
那群胡歌的粉丝们，特别是王姐，彻底绷不住了。
她们追星多年，对圈子里的那些腌臜事早有耳闻。
多少有才华的年轻人，就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最终被埋没。
又有多少明星，为了所谓的资源，出卖肉体和尊严，
最后东窗事发，身败名裂。
而苏晨，不一样！
他选择了最艰难，也最高贵的一条路！
这是何等的风骨！
感动！心疼！敬佩！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滚烫的眼泪。
几乎所有女粉丝都哭了，
她们看着苏晨的眼神，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和同仇敌忾的愤怒。
这一刻，苏晨不仅仅是偶象的朋友，
更是她们誓死要守护的弟弟！
苏晨深深低下头，
浓密的刘海完美遮住了他已经咧到耳根、疯狂上扬的嘴角。
成了！
而在人群的角落里，李萌萌已经彻底石化。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象铜铃，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
？？？？？？
陪酒？封杀？违约金？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一个倒卖签名照的黄牛，哪家娱乐公司瞎了眼签你？哪来的违约金啊？！
这剧本是你现场拉的吧？
绝对是现场拉的吧？！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以一种井喷的姿态，彻底刷屏了。
【？？？？？？？？？？】
【我靠！我靠！我靠！还能这样？？？】
【年度最佳编剧，我投苏神一票！这故事编得，我自己差点都信了！】
【太无耻了！太他妈无耻了！我愿称之为绝杀！】
【你们看到李萌萌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她已经宕机了！】
【苏晨：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只要我比你惨，你就得心甘情愿地掏钱！】
【高！实在是高！这波操作，我给一万分，不怕他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