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晓，一缕金色的曦光执拗地刺破了厚重窗帘的封锁。
在地板上划开一道狭长而明亮的光带。
尘埃在光柱中懒洋洋地翻滚，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苏晨几乎是伴随着这道光一同苏醒，他缓缓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
五指插进那头如同鸟窝般杂乱的黑发中，随意地抓了抓。
“又是新的一天啊。”
双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有片刻停留，径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漱完毕，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残存睡意，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苏晨抬起头，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答作响。
镜中映出了一张堪比彦祖的脸，
“帅得还是那么没有天理。”
早餐一如既往地奉行着极简主义。
苏晨在餐桌旁坐下，左手拿起吐司，不紧不慢地送入口中。
右手则更为熟练地摸过了桌面上的手机。
“让我看看，昨天的战绩如何。”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轻声自语。
拇指在光滑的屏幕上轻轻一划，屏幕应声亮起。
节目组官方的排名通知早上就已经送达。
点开通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职业热度排行榜”。
“第一名：歌手练习生”，
这个结果毫无悬念。
毕竟那是聚光灯下的宠儿，是梦想与汗水的代名词。
“第二名：演员”，
同样是大众眼中光鲜亮丽的存在。
苏晨将榜单从头拉到尾，手指在屏幕的尽头停下。
“末位：黄牛”，
“果然如此。”
苏晨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黄牛这个职业，在大众的认知里，本就与投机倒把、扰乱市场划等号。
它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着，排在最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晨退出了职业榜，转而点进了实时人气榜。
榜单的头部局域，依旧被那些自带光环的职业所霸占。
歌手、演员、电竞选手……
这些都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难以触及的领域。
神秘感与向往感，本身就是吸引流量的不二法门。
“第一名，峰值人气344万。”
苏晨看着那个惊人的数字，念了出来。
直播间的封面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正是抽中歌手职业的那位。
“长得确实不错，人气高也正常。”
手指再次开启了一拉到底模式。
看到了自己的直播间，
不过和职业榜不同的是，
虽然排名依旧靠后，但却是在中下游。
当苏晨看到峰值观看人数那一栏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三十万？”
揉了揉眼睛，苏晨以为自己看错了数字后面的零。
毕竟长这么大，他也只有在城都看到过这么多的零
不过这怎么可能会有三十万人看我倒卖号贩子？
难道是被自己的颜值吸引来的？
还是说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三十万的人数，绝对是节目组请的水军。
苏晨最终得出了结论。
毕竟，昨天晚上申请下播时，
节目组几乎是秒批通过，连一句多馀的询问都没有。
这种态度，再结合眼前这虚高的离谱数据，
让他更加确信。
又会有谁爱看一个票贩子东奔西跑？
无聊透顶。
再说黄牛的职业本身就不吸量，
这才过一天，
就算自己再怎么帅，也很难在几百个直播间中被看到的。
为了节目组的口碑，加之的自己的颜值，这才让节目组给刷水军吧。
毕竟有的节目组为了数据和热度去刷人数，
太多了。
苏晨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说水军不是兵？自己怎么也算是有30万人看的大主播了。
打开职业挑战的专属app，点击了“申请开播”。
【开了！开了！苏神终于开播了！】
【我蹲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哇，这就是晨哥吗？刚睡醒的样子？爱了爱了，路人转粉！】
【前面的花痴收一收，我们是来看技术的！苏神，今天准备抢哪个单？】
【楼上的说什么呢？什么技术？苏晨小哥明明是黄牛界的一股清流，一个崭新的太阳！】
【期待值拉满！今天会有什么神级操作？】
【别太期待了，我承认苏晨很牛逼，但昨天的单子是天时地利人和，可遇不可求。大部分黄牛单子都很枯燥的。】
……
节目组总指挥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墙上，苏晨直播间的各项数据正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疯狂飙升。
在线人数：4万……25万……38万……
最终，数字稳稳停在了55万以上，并且还在缓慢增长。
“稳了！”
一个年轻的导播忍不住喊出声，拳头都握紧了。
站在二楼指挥台前的冯刚，端着一杯早就凉透的咖啡，
镜片后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苏晨那张还带着点惺忪睡意的脸。
他身边的助理压低声音，激动地说，
“冯导，这……这简直是奇迹！没想到这么名声不好的职业，竟然还能够有这么大的量，或许真能成为一匹大黑马！”
冯刚没有说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流量是一把双刃剑。
昨天苏晨的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心理博弈和人性洞察，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充满了偶然性和戏剧性。
但今天呢？
黄牛这个职业的本质，更多是信息、渠道和速度的比拼。
当观众们抱着，来看苏晨秀操作的期待进来，
如果最后看到的只是平平无奇地抢票、排队，
那巨大的期望落差会瞬间吞噬掉所有热度。
这五十多万人，是苏晨的助力，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成败，就在今天。
……
苏晨对外界的风起云涌毫不知情。
他点开私信，看到了秦婉然发来的那条长长的感谢信息。
苏晨笑了笑，回了四个字。
“祝早日康复。”
然后，关掉私信界面，开始在任务平台上查找新的目标。
一个个订单从他眼前划过。
【代排网红奶茶，2小时，200元。】
无聊。
【抢最新款球鞋，加价500。】
没劲。
他划动的指尖忽然停住。
屏幕上，一条刚刚发布的任务信息，
象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苏晨的眼神变了。
原本慵懒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和锋利。
【任务：求购今晚滨海区体育馆，周天王演唱会门票一张。
价格：3000元。
位置：不限。
发布人要求见面地点：滨海康复医院，住院部8号楼，22床位。】
周天王？门票？
苏晨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无数熟悉的旋律。
这可不是昨天那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坤哥。
周天王的歌，是他从小学听到大学，贯穿了整个青春的背景音乐。
只不过这见面的地点……
康复医院，住院部，22床？
难不成这单主是一个病人，
只是想用3000块，买一张今晚开票、早就被炒到天价的演唱会门票？
这背后，有故事。
“有点意思。”
苏晨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和眼神的转变，
立刻被直播间里眼尖的观众捕捉到了。
【我靠！你们看到了吗？晨哥的眼神！】
【晨哥这眼神，我好了】
【？？？】
【看来这是找到目标了！】
【是什么单子？快快快，让我们康康！】
当苏晨接受任务，订单详情完整地展示在直播画面中时，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随即，是更为猛烈的讨论。
【周……周天王的演唱会门票？！今晚的？！】
【疯了吧！这怎么可能抢得到？官方平台开票不到10秒钟就没了！连付款界面都进不去！】
【3000块？发布任务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对行情有什么误解？现在二手市场的看台票都炒到六位数一张了！3000块买张海报还差不多！】
【我就是周天王的十年老粉，我都没抢到票！苏神要能搞到，我直播倒立洗头！】
【哈哈哈哈，我抢到了！但我死也不会卖的！这可是我的青春！】
【滨海体育馆，能容纳十万人啊！十万张票，一瞬没！太恐怖了！】
这时，一个id叫“京城老炮儿”的用户发了一条加粗的弹幕。
【我就是干黄牛的，说句实话，主播，这单赶紧放弃吧。
周天王这种级别的票，不是你单枪匹马能搞定的。
我们工作室都是提前半个月准备，上百台手机挂着脚本同时抢，成功率也不到10。
现在这个时间点，票都在同行和真正的粉丝手里，
3000块这个价格，就是痴人说梦，连让你看一眼票的资格都没有。】
“京城老炮儿”的发言，象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他说的是实话，是这个行业的残酷现实。
【老炮儿说得对，这单子没法接。】
【是啊，价格太离谱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你们注意到见面地点了吗？康复医院，住院部22床……下单的是个病人？】
【卧槽，这么一说……感觉有点心酸啊？】
【别刀了别刀了，我已经开始脑补一出大戏了。】
弹幕的风向，从质疑苏晨的能力，瞬间转向了对任务发布者的同情和猜测。
难度极高的任务，加之一个充满悬念和悲情色彩的背景。
所有观众的心，都被紧紧揪住了。
他们看着屏幕里那个叫苏晨的青年，
他已经穿好了外套，拿起钥匙准备出门，脸上没有半点为难，
反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平静。
他好象，完全没把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