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禅房，
在一名小沙弥的引领下，苏晨来到了这处院落。
脸上带着几分初入社会的青涩与拘谨。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把他和那个在网络上翻云覆覆雨的“黄牛祖师爷”联系起来。
小沙弥在门前停下，双手合十，
“施主，冯施主就在里面等您。”
苏晨点点头，学着样子回了个礼，
然后有些局促地抬手，轻轻敲了敲古色古香的木门。
“请进。”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苏晨推门而入。
只见禅房内陈设雅致，
茶台后，一个身形肥硕、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看清冯国斌的瞬间，苏晨的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
快到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随即，那丝弧度立刻被热情洋溢的笑容所取代。
“冯总您好，冯总您好！”
快步上前，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冯国斌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他象个和蔼的长辈，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小苏是吧？快坐，快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等苏晨坐下，他又关切地问，
“中午的斋饭，吃得还习惯吗？”
“好吃！太好吃了！”
苏晨一脸惊叹，
“我是真没想到，斋菜斋饭也能做得这么美味，回味无穷啊！看来掌勺的师傅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师！”
这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得冯国斌很是受用。
他拿起紫砂壶，开始冲泡茶叶，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苏晨一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一边状似不解地挠了挠头，
“那个……冯总，不知道您特意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冯国斌将一杯澄黄透亮的茶汤推到苏晨面前，笑呵呵地说，
“小苏啊，别紧张。我呢，痴长你几岁，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一声冯老哥。”
“冯老哥！”
苏晨立刻顺杆爬，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冯国斌满意地点点头，
“是这样的，老哥我呢，最近也想往网络上发展发展。
但是隔行如隔山，这块我不熟。
正好，我有个路子，咱们说不定可以合作一下。”
合作？
苏晨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语气里充满了渴望，
“真的吗冯老哥？那可太好了！
您别看我现在粉丝挺多的，其实接到的gg很少，变现困难。
现在的自媒体行业，实在是太卷了！”
他这副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让冯国斌心中大定。
拿捏了！
这小子，果然还是太年轻，
一听到有赚钱的路子，连最基本的矜持都不要了。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急功近利，就越好控制。
冯国斌心里盘算着，嘴上却不急着把话说透，而是慢悠悠地品了口茶，
“小苏啊，你这么年轻，就能在网上闯出这么大的名气，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网红嘛，大多数都需要打造人设。你的人设……”
他故意拖长了音，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晨。
“……我可以帮你好好打造一个。”
冯国斌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只是不知道，小苏你……对于挣钱的手段，是怎么看的？”
来了！
正题终于来了！
苏晨的直播间里，无数观众也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苏晨沉默了。
他低着头，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子上画着圈。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狠劲。
“冯老哥，我觉得……现在的社会，有钱才是王道！”
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
冯国斌一拍大腿，兴奋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斗。
成了！
这小子果然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主儿！
太好了！太好忽悠了！
“说得没错！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硬道理，有钱就是王道！”
冯国斌象是找到了知音，对苏晨的态度越发亲近，
“而且我看你对佛法这一块也挺感兴趣的，要不我给你打造一个‘佛子转世’的人设？”
“佛子转世？”
苏晨直接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看着苏晨震惊的样子，冯国斌还以为他被这个宏大的构想吓到了，
“你放心，这事儿操作起来不难。到时候，我会给你找几个真正的大师，给你恶补一下佛学知识，保证你张口闭口都是禅机佛理，唬住那帮人绝对没问题！”
苏晨眉头紧锁，一脸纠结，
“可……可这不就是骗人吗？”
“哎！话不能这么说！”
冯国斌摆摆手，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
“什么叫骗人？我们这叫‘人设包装’，是新时代的营销手段！
再说了，我们又不去偷不去抢，到时候也就是在网上卖卖开光的周边，
贩卖一些虚拟的锦鲤，祈福转运罢了。”
“你想想，大家不都好这一口吗？每次考试前，转发个超越，不就图个心安吗？我们做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晨眼神一动，似乎被说服了，他试探着问，
“就类似于……每次考试的时候，在朋友圈转发一张神象图片，配文‘转发有好运’这种？”
“对对对！孺子可教也！”
冯国斌大喜过望，感觉跟苏晨沟通起来简直毫不费力，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虚无缥缈的‘好运’，变成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苏晨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从尤豫变成了意动。
他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然而，就在冯国斌以为他已经彻底上钩的时候，
苏晨却忽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冯老哥，您如今不是在这送子观音庙里日理万机吗？还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做网络这块？”
冯国斌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篾。
“呵。”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你不会真以为，这送子观音庙是那个叫释永信的老秃驴说了算吧？”
苏晨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座送子观音庙，从选址到动工，再到建成，全都是我一手操办的！至于那个释永信……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就是个破扫地的！”
冯国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当年在别的庙里偷功德箱的钱，被人当场抓住，像条死狗一样被赶了出来！
要不是我冯国斌看他可怜，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扫地呢！”
苏晨愣住了。
他猜到冯国斌和释永信之间有龌龊，
却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劲爆的大瓜！
这释永信一脸高僧模样，竟然还去偷过功德箱？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苏晨迅速回过神来，脸上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眼神里充满了对冯国斌的崇拜。
立刻起身，重新给冯国斌的茶杯续满水，双手奉上，语气躬敬到了极点。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冯总……不，是冯老哥您深藏不露，运筹惟幄！”
“我就说嘛！那个释永信，就算披上一身锦斓袈裟，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穷酸气！
哪及得上冯老哥您万分之一的光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番发自“肺腑”的吹捧，让冯国斌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只觉得浑身舒泰。
“哼，那老秃驴，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
冯国斌放下茶杯，眼神阴冷，
“只不过，这条狗现在有点不听话了，居然想反过来咬主人！”
苏晨立刻表态，义愤填膺地说，
“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绝对不能姑息！
冯老哥，您说，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小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国斌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好！”
冯国斌重重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说，
“现在，那老秃驴已经狂到敢爬到我头上拉屎了！
今天下午，他会召集所有人和功德主开会，宣布法会的具体仪式。”
“到时候，我们就在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他的老底！”
冯国斌：嘻嘻！
苏晨：嘻嘻！(艹皿艹 )
网友：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