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香火缭绕,佛音靡靡。
一对年轻夫妻正被四位老人团团围住,按着肩膀,催促他们跪在蒲团上。
“快跪下啊!心诚则灵!赶紧求观音娘娘赐个大胖孙子!”
老母亲满脸急切,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年轻男人林涛和妻子周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不孕不育。
这是医院下的诊断书,冷冰冰的白纸黑字。
对他们自己来说,这不算世界末日。
现代人的观念早就变了,二人世界也挺好,
实在不行,以后领养一个也无妨。
更何况,这年头的生存压力山一样重,
两个人的工资刨去房贷车贷,能维持体面的生活已属不易,
再添一个“四脚吞金兽”,生活质量怕是要直线下降。
他们无所谓,可架不住家里老人有所谓。
“养儿防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念经模式,
每天都在耳边循环播放。
这不,不知从哪打听到这青城山的送子观音庙“灵验得邪乎”,
四位老人立刻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拖带拽把小两口从市区押了过来。
“妈,我都说了,科学都判了死刑了,拜这个没用。”
周敏小声抗议,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胡说八道!科学算什么?能有观音娘娘厉害?”
她婆婆眼睛一瞪,
“你们就是心不诚!没孩子,将来死了都没人摔盆!你想让老林家绝后啊?”
林涛叹了口气,拍拍妻子的手,低声道,
“算了,就当是完成任务,走个流程吧。”
周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准备下跪。
两人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玩意儿……该不会真能灵验吧?
说实话,就算他们真的能怀上,也绝对不希望是现在。
就在他们膝盖将将碰到蒲团的瞬间,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在大殿里。
“你脚下踩的,是我青城观的地界!你们这群秃驴,鸠占鹊巢,还敢跟贫道谈清净?”
这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滔天怒火,瞬间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和缥渺的梵音。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跪拜的人群齐刷刷地转过头,林涛和周敏也愣愣地望了过去。
这一眼,让他们彻底呆住了。
只见人群分开处,一个身穿破旧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正指着一个僧袍小沙弥怒目而视。
道士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道袍的漂亮小姑娘,
和一个神情淡然的……吴彦祖?
在一个金碧辉煌的佛教寺庙里,看到一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这画面有多奇怪?
林涛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这就好比在霍格沃茨的开学典礼上,突然冲进来一个御剑飞行的修仙者,
嚷嚷着要跟邓布利多比划比划,看看是魔杖厉害还是法剑更牛。
太违和了!
林涛身边的老丈人最先反应过来,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每年都要来庙里捐不少香火钱。
听到这老道士竟敢如此“诋毁”神圣的观音庙,当即就不乐意了。
“这哪来的老疯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林涛和周敏,
“走!过去看看!敢在观音娘娘的地盘上撒野,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家人呼啦啦地就朝冲突中心挤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青松道长指着鼻子骂的小沙弥,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也回过了神。
他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信徒,那些人脸上都带着对老道士的鄙夷和对自己的维护,腰杆瞬间就硬了起来。
他冷冷一笑,脸上的和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倨傲。
“我看你这老道士是不是有病?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送子观音庙!不是你们那什么没人去的破道观!”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
“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惊扰了菩萨,我们可就要请你出去了!”
周围的信徒立刻群情激奋地附和起来。
“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道士,跑到人家寺庙里撒野,太不象话了!”
“我看就是个骗子!想来这里蹭香火钱吧?”
林涛的岳母更是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象的方向念叨,
“观音娘娘恕罪,千万别被这疯子惊扰了您……”
青松道长被这群愚夫愚妇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
“好,好啊!”
他连说两个好字,声音却象淬了冰,
“贫道今天就让你们这群睁眼瞎看看,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猛地一跺脚,指着那巨大的千手观音象,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说这里是我青城观,这里就是我青城观!你们这群鸠占鹊巢的玩意儿,
把我原本供奉三清道祖的地方,放了个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
信不信老道我今天直接开坛做法,一个五雷正法劈了你们这妖里妖气的东西!”
那小沙弥被青松道长此刻状若疯魔的气势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那些香客哪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师父”地叫着?
何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劈了你”的阵仗?
还五雷正法?
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这牛鼻子老道,怕不是真疯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神经病啊!还五雷正法,你怎么不说你一个响指能毁灭世界呢?”
“快把他赶出去!别让这疯子在这儿发癫!”
“保安呢?这里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
万夫所指。
一句句刻薄的嘲讽和谩骂,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扎在青松道长的心上,更扎在旁边的小道姑青月心上。
她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被所有人当成疯子一样指指点点,
看着那些人脸上鄙夷、厌恶的表情,鼻子一酸,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师傅不是疯子……这里……这里本来就是俺们的家……”
她带着哭腔,用她那标志性的东北口音小声辩解着,
声音却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绝望和委屈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下意识地转过头,用那双哭得通红、满是水汽的眼睛,望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晨。
那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依靠。
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黄牛”,是她亲自下的单。
虽然过程有点离谱,但他的确神通广大地把他们三个没买票的人带了上来。
现在,他会有办法吗?
苏晨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他全程都在冷眼旁观。
本来以为这爷孙俩既然敢闯山,必然是准备了什么后手,或者有什么详细的计划。
现在看来,他高估他们了。
他们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硬闯,然后发怒,然后被当成神经病。
这哪里是来解决问题的,这分明是来送人头的。
苏晨的直播间里,观众们的情绪已经被推到了顶点。
【完了完了,道长被群殴了,晨哥再不出手就晚了!】
【妹妹都急哭了啊!!】
【苏晨:别急,等我读个条。】
【我感觉晨哥又要开始他的骚操作了,我已经搬好小板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