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既定,许长老抬眸看向陆丰,眼神里多了几分恳切。
“陆师侄,不知你手头还有多少小惊螫符?
有多少老夫要多少!此次用途特殊,老夫也不白要你的——师侄想要什么,无论是高阶符篆材料、珍稀拓片,还是典籍,只要不太过分,老夫都能满足你。”
陆丰闻言,低头思索了起来。
小惊螫符他近日画了不少,留出自用份额后仍有富馀;况且先前符篆交流会时,他本就承了许长老提供拓片的情,如今用符篆换些资源提升符篆水平,倒也划算。
更重要的是,能从许长老手中拿到真符手札 —— 这对他后续突破符术瓶颈大有裨益,毕竟他现在二阶符篆已练到极致,也该为进阶做准备了。
想到这,陆丰抬头看向许长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许长老被这目光扫过,心头莫名一突,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陆丰收敛神色,语气坦然。
“那……弟子就不客气了。”
片刻后,许长老手中捏着七八张泛着淡青灵光小惊螫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那模样象是在割舍珍藏多年的宝贝一般。
指腹反复摩挲着符纸边缘,一阵长吁短叹。
许久,喉间轻“咳”一声,将符篆小心叠好,塞进贴身玉盒,嘴里还低声安慰自己。
“罢了罢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不重要,不重要……”
陆丰则截然相反,拍了拍腰间储物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这次他看出许长老所需甚急,难得“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了三种真符的炼制手札,还有许长老亲笔批注的符篆心得。
本以为还要讨价还价几句,没想到许长老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倒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看许长老现在的样子,估计是有些后悔了。
想到这,陆丰生怕他反悔,忙起身拱手道。
“多谢许师叔成全,此番交易,晚辈十分称心。
眼下正是宗门紧急之时,晚辈还需回峰准备,便先告辞了。”
许长老目光仍黏在玉盒上,闻言抬头连连挥手。
“去吧去吧,老夫可真不想再见到你了——再看下去,怕要反悔这交易!”
陆丰闻言哑然失笑,再次拱手告辞,转身踏出房间。
刚出门,便见刘铭还在廊下等侯,见他出来,连忙快步上前。
“师弟,许长老与你谈得如何?没为难你吧?”
“劳师兄挂心,谈得很顺利,收获比预想中还多。”
陆丰笑着点头,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储物袋。
刘铭松了口气,又下意识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许师叔性子执拗,尤其对惊螫符执念极深,你能跟他谈拢,倒是难得。”
陆丰心中一动,看向刘铭,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刘师兄,实不相瞒,我研究惊螫符也有些时日了。
其灵纹繁复程度远超寻常符篆,稍有差池便会灵力溃散,怕是结丹修士都未必能完全炼制。
可许长老对它这般上心,背后莫非有什么缘由?”
刘铭闻言,面露惋惜,轻轻叹了声气。
左右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廊下,确认无人偷听,才再凑近陆丰些,声音压得更低。
“还能是什么?
许师叔今年已三百馀岁,筑基大圆满修为卡在这境地上百年,寿元早就没多少了 —— 他这般执着,多半是在赌结丹的机会。”
陆丰指尖一顿,心头瞬间了然。
筑基修士寿元最多三百馀年,许长老这年纪,已是迫在眉睫。
只是这和惊螫符有什么关系?
刘铭接下来的话,恰好解答了他的疑问。
“许师叔当年从秘境带回来的,可不止那惊螫符拓片。”
刘铭说着,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语气添了几分秘辛。
“据峰里老人说,师叔当年还带回来一株宝药——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多半是能助他突破结丹的灵植。
许师叔这些年研究拓片,就是想靠惊螫符‘催生万物’的神效,催熟那株宝药。
可原符太过复杂,他自己都练不成,先前求了些结丹长老帮忙,倒也有人炼成过,却都是残品,和你那小惊螫符一般。
不过,哪怕效果差些,许师叔怕是也是没放弃过机会——毕竟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话落,刘铭又叹了口气。
“这事在流云峰算是半公开秘密,只是没人敢当着他面提,怕戳破他的念想。”
陆丰心中微动,拱手道。
“多谢师兄解惑了。”
刘铭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都是同门,说这些见外了。
你拿着许师叔给的东西好生琢磨,可别浪费了。”
陆丰颔首应下,两人又简单寒喧几句,便在流云峰岔路口分开。
返程路上,陆丰指尖摩挲着储物袋里的手札,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刘铭的话——许长老以残寿赌一线生机,这份执念,倒让他多了几分敬佩。
刚回到丹泉峰灵园,陆丰便见银汐蹲在石桌上,爪子正拨弄着一枚泛着淡蓝灵光玉符。
见陆丰回来,银汐抬眸甩了甩尾巴,语气带着几分邀功。
“回来了?你刚刚不在的时候,有个执法堂弟子来传讯,见没人就把这东西放在门口了。
我给你拿进来了 ——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只是帮你看着,可没偷看里面的内容!”
陆丰没理会其辩解,目光紧锁那枚玉符,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预感。
快步上前,从石桌上拿起玉符。
指尖刚触到符面,一道冰冷灵力便涌入识海,清淅的指令在脑海中炸开。
“丹泉峰弟子陆丰,后日辰时前往主峰集合,随第七批支持队赶赴南部据点,不得延误!”
玉符上还附着一张折叠的纸笺,陆丰展开一看,上面标注着支持队的集合时间、领队修士姓名,还有一系列注意事项。
“看来是躲不过了。”
陆丰长叹一口气,收起玉符,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银汐跟着跳下石桌,尾巴扫过他的裤腿,声音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散漫。
“这是什么?难不成要去前线?”
说着歪头疑惑看向陆丰,可陆丰只是皱着眉沉思,没接话。
银汐也不恼,心中大抵猜到了几分,迈着小步在他脚边绕了两圈,自说自话道。
“那地方可不比你这灵园安全。
妖兽遍地,还有血煞残留,说不定还会遇到血神教的馀孽,到时候……”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陆丰却没怎么听进去。
沉思片刻后,才回过神,捏着玉符转身往屋走,脚步比来时沉了许多 —— 方才与许长老交易的轻松感,此刻已被前线的未知压得淡了大半。
“终究是躲不过了,这两日得抓紧准备。”
暗自思忖,不仅要多画些防护符,还得去宝库选件趁手的护身法器 —— 没必要留着那机会,谁也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门外的银汐见陆丰不搭理她,倒也习以为常。
待陆丰进屋关上门,轻哼一声。
爪子轻轻一蹬,重新跃上桌面,周身泛起一阵淡银色灵光,光晕裹住身形。
光晕流转间,蜷缩猫身逐渐舒展拉长,绒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月白纱裙,裙摆缀着的细碎银铃随着动作 “丁铃” 轻响,悦耳动听。
她双腿交叉,以一种妖娆的姿态坐在石桌上。
抬手捻着发梢轻轻把玩,眸中没了平日的慵懒,反倒闪过一丝精芒。
“南部兽潮……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对着空旷的灵园低声喃喃,眼中光芒不停闪铄,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下一刻,身形一晃,周身银芒骤亮,眨眼间便化作一道银影,“嗖” 地一下消失不见,只馀下石桌上还未散尽的淡淡灵气,以及空气中残留几缕银铃馀响。
一夜很快就在忙碌中过去。
天刚蒙蒙亮,陆丰便已站在丹泉峰宝库外。
“吱呀——”
沉重玄铁大门在灵力牵引下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杂着灵铁冷意、丹药清香与符纸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陆丰攥紧手中玄清长老给的令牌,指节泛白。
明日便要出发,多一件保命之物,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气。
今日就把宝物取了,稍后还要去藏经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