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乎听进了几分,苗星娘嘴角微微一扬,继续说道。
“我族秘法,讲究‘血脉共鸣’,需以妖力引动自身潜藏的血脉,过程循序渐进,复杂得很。就以这头蠢狼的悟性,怕是很难理解。”
说着,她抬眼看向陆丰。
“至于幻术,更不是简单记几个手诀就行。”
一旁趴了半天的阿白,听到 “悟性差”“蠢狼” 几个字,顿时炸了毛。
若不是陆丰按住它,怕是早已扑上去撕咬。
苗星娘斜睨了它一眼,压根没把这头 “蠢狼” 放在眼里,转头看向陆丰。
“你若信得过我,白日里我便在这院中指点你与阿白修行。
秘法我口述详解,幻术我亲身示范。
你只需允我每日在灵植旁修行,而且清晨采集几片银月凝露花的嫩叶 —— 放心,绝不伤其根本,只需用叶尖那点露水调和灵力便可。”
说着,她舔了舔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这般交易,对你我都划算。
你能少走不少弯路,我也能借灵植之力稍作恢复,何乐而不为?
而且……”
纤长手指攥住衣摆,她微微垂着眼帘,原本带刺的语气也软了几分。
“我如今被锁魂环缚着,又有本命精血和心魔誓双重钳制,你还怕什么不成?”
陆丰闻言沉默下来。
这提议确实不错 —— 秘法与幻术的修行若有亲传指点,远比对典籍揣摩要高效得多,况且这是妖兽功法,万一出了岔子,反倒得不偿失。
“你倒是会算计。”
陆丰抬眼看向苗星娘,语气听不出喜怒。
苗星娘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师叔这话就见外了。
我族的传承何等珍贵?
便是寻常结丹修士求都求不来,如今我肯倾囊相授,几片嫩叶罢了,难道还不值这个价?”
她刻意挺了挺脊背,又说道。
“再说,我如今修为大损,连自保都难。
若不在此借灵植之力调息,怕是撑不了几日便会身死道消。
到时候,师叔想要完整的秘法与幻术,可就都落空了。”
这话自然有夸张的成分。
陆丰瞥了眼她腕间那道淡金色的血契印记,以及刚戴上的子环。
片刻后终于松口。
“我可以答应,但最多…… 只能待至伤愈。
在此期间,不得擅自走动,更不许碰园中灵植分毫。”
顿了顿,淡淡补充。
“每日也可取露水,但需经我许可,由阿白代为采摘。
若敢逾矩,休怪我不客气……”
苗星娘闻言,略作思索后展颜一笑,连连点头。
“……成交。”
虽没能如预想中那般自由取用灵植,但能借银月凝露花的气息疗伤,已是意外之喜。
她心中也明白,再纠缠下去,怕是连这点便宜都占不到。
陆丰见状不再看她,转身对脚边的阿白道。
“阿白,还是交给你……看好她。”
阿白立刻挺直脊背,连连点头,那模样倒逗得苗星娘轻笑了几声。
“若她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陆丰补充道。
阿白重重 “嗷呜” 一声,算是领命。
说罢,陆丰便不再管她,转身回了屋子。
木门 “吱呀” 一声合上,将院中的月光与两人的身影隔绝在外。
苗星娘望着紧闭的木门,冷哼一声,撅着嘴转头看向灵园中的银月凝露花 —— 紫盈盈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蠢狼,看什么看?”
苗星娘察觉到一旁阿白的目光,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
阿白喉咙里发出低吼,凑到灵园边,用鼻尖蹭了蹭银月凝露花的叶片,仿佛在宣示主权。
苗星娘看着阿白那副护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罢了,跟一头蠢狼置气,倒显得我没格调。”
低声嘀咕着,身形一晃,周身泛起一层银黑色的光晕,衣袍如潮水般褪去。
转瞬之间,方才的女子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只一尺来高的灵猫。
用幻术维持人形,对重伤的她而言本就是极大的消耗。
每多撑一刻,体内的妖力便要多流失一分。
自然还是恢复原形为好。
异色的竖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扫了一眼警剔的阿白,没再理会,纵身一跃便轻盈地落在灵园另一侧的空地上。
离那银月凝露花不过数尺之遥。
既能清淅地感受到灵植散发出的太阴灵气,又不会触碰到那头蠢狼的 “警戒线”。
随即她对着阿白冷哼一声。
“你在那,我在这,咱俩互不侵犯。”
话音落定,便不再理会阿白的怒视,径直卧了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随自身形态变化的子环,心中暗骂。
“哼,等着瞧!”
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芒。
自身妖力缓缓运转,巧妙地引动着灵园中银月凝露花散发出的太阴灵气。
院角的阿白见她真的安分下来,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了些。
许久后,趴在灵园边的青石上,前爪搭在矮栏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爪子上,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着那团银黑色的身影。
只要对方有丝毫异动,它便能立刻扑上去阻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更深了,月光通过竹叶的缝隙洒落。
屋中的陆丰虽已闭目打坐,神识却始终笼罩着整个小院。
见苗星娘确实遵守约定,没有逾矩,他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弛下来。
指尖灵力流转,继续沉浸在修炼之中。
这般景象,倒象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一方潜心疗伤,一方警剔看守。
唯有月光与夜风,在院中无声地流淌。
三个月馀时光恍然而过。
御兽峰的万兽试炼早已落下帷幕。
那天之后,陆丰便没再去过。
只听闻秘境中折损了数名弟子,最终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按例得到了宗门赏赐。
不过其中似乎并没有阿白的两个崽子。
万灵谷禁地异动的馀波,并未在青阳宗掀起太大波澜。
御兽峰对外只宣称是法阵年久失修引发的灵力紊乱。
一番 “抢修” 后便恢复如常。
宗内虽也按例进行了搜查,却多是做做样子,显然对那闯进来的家伙不甚在乎。
逐渐地,宗内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而小树峰这方偏僻的小院里,却有着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苗星娘这些日子,几乎都维持着九尾灵猫的原形。
每日大多时候都卧在灵园旁的空地上闭目调息。
只有在教导陆丰与阿白时,才会睁开那双异色的竖瞳。
教导时语气中虽仍带着几分不情愿,却也未曾敷衍。
毕竟有心魔誓在头上顶着,她也不敢耍花样。
不过即便认真教,她对人类依旧抱有轻视。
当初虽说人类能修行她的幻术,也拿这个当了报酬。
但在她看来,这般做法如同缘木求鱼,能入门已是极限。
想要真正做到得心应手,可能性实在不大。
她们一族的幻术,讲究对气息的极致模仿与神魂的巧妙勾连,便是族中血脉天赋出众的后辈,也需耗费数年才能初窥门径。
更别说一个毫无血脉的人类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陆丰的学习速度,狠狠打了她的脸。
刚开始确实如她所料,处处磕绊。
无论是法门运转还是理解,放在族中连幼崽都比不上。
但随着尝试次数增多,他竟开始飞速进步,短短月馀,已能施展简单的幻术,甚至能模仿一些低阶妖兽的气息。
这让她惊讶了许久。
照此教下去,怕用不了太久,自己就教无可教了。
好在那头蠢狼修行进度缓慢。
有它在,倒是不用担心被陆丰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