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照着赵酉吉与常佳颖凝重的侧脸。丁宛芳提出的交易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利弊权衡后得出的结论虽清晰,却带着浓重的风险气息。
“肯定是要答应她。不管是不是试探,总之灰晶对师伯突破化神有所裨益。”赵酉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但绝不能立刻答应。对方肯定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需要时间,至少要等我先把‘幻空丹’炼出来。”
常佳颖紧抿着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复杂地看向赵酉吉:“幻空丹…炼制不易,所需时间难以预料。丁宛芳那边,能拖得住吗?她不是易于之辈,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之机。万一她久久得不到我的答复,必然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并非真的得到了幻空丹。”
“拖!”赵酉吉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就说我暂时联系不上,或者师伯可以借口要筹措突破化神所需的灵材外出暂避一阵。总之找些理由可以编,师伯的态度要诚恳中带着不得已的为难。我觉得丁宛芳所求甚大,只要不让她觉得我们在故意耍弄,这短暂的空隙,她应该会忍。关键在于,我们必须在这期间,把幻空丹炼成!这是你此行最大的依仗。”
常佳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好,我听你的。炼丹一事,就全拜托你了。”
常佳颖的声音带着信任与托付。
“放心,交给我和文谦师兄。”
赵酉吉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宿文谦:“师兄,这次是硬仗,需要你我合力,不容有失。”
宿文谦抬起头,清俊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轻轻颔首:“常师伯放心,丹方我已烂熟于心。药材清单也已整理完毕,只是有几味辅材年份要求苛刻,主材‘幻心草’更是可遇不可求…”
“这时候不能再让常师伯去收集药材了,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药材我来想办法!”赵酉吉立刻接口,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不惜代价,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渠道。宗门库藏、交好的商行、隐秘的黑市…掘地三尺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凑齐!”
商议既定,赵酉吉再无片刻耽搁。
接下来的日子,赵酉吉仿佛化身一道旋风。他几乎不眠不休,身影穿梭于宗门内务堂、几个交情深厚的同门洞府、以及通过特殊渠道联络的地下坊市之间。他的腰牌几乎刷爆了贡献点,多年积攒的灵石流水般花出去,甚至不惜抵押了几件珍贵的收藏。每一次外出归来,他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小心翼翼地捧回一个又一个用特殊玉盒封存的药材。
“三百年份的‘凝神花’,成了!”
“师兄,‘空蝉蜕’找到了,品相极佳!”
“黑市那头的老狐狸总算松口了,七阶‘影月狐’的内丹,代价不小,但到手了!”
嗯嗯1每一次成功获取关键药材,赵酉吉都会第一时间与宿文谦分享。宿文谦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仔细检查每一味药材的性状、年份、药性,确认无误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封入特制的寒玉冰盒中,置于丹房核心区域的聚灵阵眼上温养,确保药性不散。
宿文谦的丹房也彻底进入了一种高度警戒的状态。原本就刻画的防护阵法被激发到最强,隔绝一切外界窥探和干扰。丹房中央,炼丹坊最好的那尊炼丹炉“八宝流云鼎”被郑重其事地请了出来,安置在由整块温玉雕琢的丹台上。
鼎身古朴厚重,隐隐有云纹流转,散发出沉稳的灵韵。宿文谦每日都会用最纯净的无根水和蕴含生机的灵液擦拭鼎身内外,调整地火灵脉的接入点,反复推演丹诀和控火法门,力求将状态调整到巅峰。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药香,以及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弦。
终于,在一个星月无光的深夜,赵酉吉风尘仆仆地推开丹房厚重的石门,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苍白。他走到丹台前,将一个通体漆黑、铭刻着重重封印符文的玄铁盒轻轻放下。
“最后一样,‘千年幻心草’!”他的声音带着嘶哑,显然为了此物付出了极大的心力。
宿文谦立刻上前,神情肃穆地解开层层封印。盒盖开启的刹那,一株通体近乎透明、仿佛由流动的银色月光凝聚而成的小草显露出来,草叶边缘萦绕着如梦似幻的七彩光晕,一股空灵缥缈、直透神魂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正是炼制幻空丹最核心、也最难寻的主药——千年幻心草!
宿文谦屏住呼吸,用神识仔细探查了半晌,确认药性精纯饱满,年份十足,才郑重地将其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内嵌万年玄冰的玉髓盒中。
至此,所有药材,主辅兼备,尽数齐备!它们被分门别类,整齐地摆放在丹台一侧的寒玉架上,在聚灵阵的光晕下,各自散发着独特而强大的灵性波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赵酉吉看着眼前这一切,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筹备的艰辛、资源的消耗、对丁宛芳拖延的压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期待和不容有失的责任感。他看向宿文谦,宿文谦也正看向他,两人眼中都燃烧着相同的火焰——那是炼丹师面对极致挑战时的专注与渴望。
“万事俱备,”赵酉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落在静静矗立的八宝流云鼎上,“只待开炉了。”
玉丹台上静静矗立,鼎身云纹在聚灵阵的光芒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淌。地火灵脉通过复杂的阵法被精细地引导上来,在鼎底汇聚成一片稳定而炽烈的金红色光晕,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将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寒玉架上,那些珍稀药材在特定灵光包裹下,各自散发着或清冽、或馥郁、或空灵的气息,等待着投入鼎炉的最终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