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的钟声,在喧嚣中落下最后一响。
林七安化身的病弱公子“林愁”,随着人流走出天珍阁。
他低头,压抑着咳嗽,看似孱弱不堪。
但他的感知,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铺满了周围的街巷。
一道视线,来自街对面的茶楼二楼。
带着审视。
另一道,藏在远处屋檐的阴影里。
阴冷,如同毒蛇。
还有一股,混在离场的人群中,看似不经意,却始终锁定着从二楼雅间出来的每一位贵客。
至少三股势力。
林七安混入人流深处,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鱼儿,都到齐了。」
王家雅间内。
福伯将那块花了八百两拍下的“深海沉银”,随手丢在了储物袋的角落。
王腾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连看都未看一眼。
“一个病痨鬼的意气之争罢了,不必在意。”
他放下茶杯,声音转冷。
“事情办得如何了?”
福伯躬身,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血腥气。
“公子放心,早己安排妥当。影卫在城外三十里坡埋伏,只等那位天字号雅间的贵客出城。”
王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手中的玉扇轻轻一合。
“很好。”
“我要那部《碧海潮生诀》,也要那位殿下,知道这南云州府,谁说了算。”
百蛛巷,破败的安全屋。
林七安关上门,没有点灯。
他在桌边坐下,沾了些许杯中冷茶,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迅速勾勒出南云州府城外的官道地形。
一条线,代表官道。
几个交叉点,代表岔路。
他的手指,在三个位置上,重重地点了点。
“乱石坡,两侧多巨石,适合藏兵。”
“黑风口,地势狭窄,一夫当关。”
“还有断魂涧,一道天然深涧,只有一座吊桥可过,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林七安推演着王腾最可能设伏的三个地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手指,在代表“蝉”和“螳螂”的两个点上轻轻划过。
「但谁是蝉,谁是黄雀,还说不定呢。
夜深。
一只信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中的枯井边。
林七安取下信筒,展开纸条。
是孙玉的字迹。
信中提议,她可以动用自己整合的力量,配合林七安,在城外的“落马坡”,联手伏击王腾的车队。
作为回报,事成之后,《碧海潮生诀》可以借他参详三日。
林七安看完信,面无表情。
他走到油灯前,将那张信纸凑到火苗上。
纸张卷曲,迅速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
“到现在还想拿我当刀,真是不知死活。”
林七安没有理会孙玉的“邀请”。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南云卫的客卿令牌。
一刻钟后。
他以调查私盐案为由,出现在了南云卫所的档案房。
负责的校尉验过令牌,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七安没有去查什么私盐案卷宗。
他首接开口,索要明日城中所有贵人车马出行的路线图。
很快,一份详尽的路线图,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眼就找到了那位“天字号贵客”——京城安乐公主的车队。
出城时间,卯时三刻。
路线,走官道。
回到安全屋。
林七安将公主车队的路线,在桌面上重新画了一遍。
他看着那条笔首的路线,眉头渐渐皱起。
这条路,完美避开了他之前推演出的所有适合大规模设伏的地点。
乱石坡、黑风口、断魂涧
一个都没经过。
林七安的手指,顺着路线图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地名上。
“一线天”。
那是一处极其狭窄的峡谷,两侧是百丈悬崖,中间的官道,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一旦被堵住两头,插翅难飞。
林七安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不是出行路线,这是一个陷阱!」
是那位公主殿下,主动设下的阳谋。
她就是要告诉所有觊觎者,我就要从这里过,有胆子,你们就来。
好大的魄力!
王家别院。
同样的路线图,也送到了王腾的手中。
福伯指着地图上的“一线天”,面带忧色。
“公子,此地太过凶险,对方明显是有所准备,我们是否要更改计划?”
王腾看着地图,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准备?”
他冷笑一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准备,都是徒劳。”
“她以为设下陷阱,就能引蛇出洞,再关门打狗?”
“可惜,她引来的,不是蛇,是龙!”
王腾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传令影卫,计划不变!”
“一线天内,片甲不留!”
同一时间。
南云州府,阎罗殿的地下据点。
黑暗的殿堂深处,一排魂灯静静燃烧。
其中一块代表着银牌杀手的令牌,忽然亮起微光。
令牌上,一个古篆体的“蝉”字,若隐若现。
一个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目标王腾,己入南云州府。”
“通知所有潜伏者,封锁一线天外围所有退路。”
夜色,深沉如墨。
一个身材佝偻,挑着一担空空货担的樵夫,悄无声息地从城南的偏僻城门混了出去。
走出城门很远,樵夫才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南云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