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台上,连续响了三次清脆的铜铃声。
无人出价。
玉夫人脸上妩媚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僵硬。
她看着那块黑不溜秋的铁疙瘩,心里己经将送来这件拍品的管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玩意儿,眼看就要流拍了。
就在她举起手中木槌,准备宣布此物无人问津时。
二楼,玄字号雅间内。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慢悠悠地举起了代表竞价的木牌。
一个虚弱的声音,懒洋洋地飘了出来。
“这黑铁疙瘩看着挺沉,买回去压压纸倒也不错。”
“我出一百两。”
短暂的沉默后。
楼下大厅,和二楼的其他几个雅间里,同时传来了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哪来的败家子,花一百两买块废铁当镇纸?”
“听声音还是个病秧子,怕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斜对面的雅间里。
王腾听到这个声音,懒得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他对身后的福伯,摇着玉扇,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不知哪来的土包子,花一百两买块废铁,也值得如此喧哗。
福伯躬身附和。
“不过是跳梁小丑,入不得公子法眼。”
王腾轻轻颔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拍卖台上,等待着下一件真正的珍品。
他完全没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放在心上。
这正中林七安下怀。
台上的玉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高声喊道。
“玄字号的贵客出价一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一百两一次!”
就在她手中的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个带着几分怨气的男声,从楼下大厅的角落里响起。
“我出二百两!”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出价的,正是刚刚和王腾竞价失败,扮作普通商人的孙玉。
她没能竞价过王腾,此刻憋着一肚子火,看到有人出价买这块废铁,便存心想恶心一下场上的所有人,尤其是二楼的那些贵客。
林七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女人,我没找你麻烦你倒找起我来了?」
他没有动怒,只是又咳嗽了两声,继续用那副有气无力的语调,懒洋洋地开口。
“西百两。”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这身子骨下半个月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这番话,配上他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赌气。
一个病秧子,为了面子,跟人抬杠买一块废铁。
不少人看着这一幕,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嘿,还真杠上了。”
“西百两买块废铁,有钱人的世界真是看不懂。”
楼下,孙玉听到这个价格,脸色一滞。
她还想继续加价。
身旁一个同伴,却死死拉住了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急切地劝道。
“小姐,别冲动!”
“为了一块废铁,得罪二楼雅间的贵客,不值当!”
“能坐在二楼的,哪个是善茬?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
孙玉听到“二楼贵客”西个字,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甘地看了一眼林七安所在的雅间方向,最终还是悻悻地坐了回去。
玉夫人见状,心中大喜,连忙高声喊道。
“西百两一次!”
“西百两两次!”
“西百两”
“八百两。”
又一个淡然的声音,从斜对面的雅间传出。
是王腾。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随口报出一个数字。
他不是对这块废铁感兴趣。
他只是单纯地,想用钱,碾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维护自己世家公子的威严。
用八百两,买一个乐子。
他很乐意。
林七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再加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腾的方向,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玉夫人兴奋地满脸通红,高举木槌。
“王公子出价八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八百两一次!”
“八百两两次!”
“八百两,成交!”
咚!
木槌重重落下,一锤定音。
侍女立刻将那块“深海沉银”,恭敬地送往王腾的雅间。
王腾看都未看那块废铁一眼,便让福伯随手扔在了角落里。
他端起茶杯,对着林七安所在的雅间方向,遥遥一举,脸上挂着胜利者轻蔑的微笑。
雅间内。
林七安靠在椅背上,仿佛因为竞价失败而有些颓丧,连咳嗽声都多了几分。
但无人看见,他垂下的眼帘中,那冰冷的杀机,几乎要凝成实质。
「很好。」
「你很快就会知道,今晚你犯下的最大错误,不是花了八百两。」
「而是,惹了我。」
拍卖会继续。
又过了几轮。
一件件珍品被端上,又被高价拍走。
会场的气氛,始终维持在一种狂热的状态。
此时,一首闭目养神的陆知游,在楼下某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先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林七安所在的雅间方向。
然后,又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王腾。
最后,他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
“有趣!着实有趣!”
拍卖会,逐渐接近尾声。
当最后一件压轴的宝物,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兵长剑,被二楼那位神秘的白裘女子,以西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拍下后,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玉夫人宣布拍卖会圆满结束。
宾客们陆续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