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端着野菜肉汤走进竹屋时,阿雅和胖子正聊的眉飞色舞。
屋内炭火跳跃,映照着胖子苍白的脸庞,他虽然醒了,但呼吸还是有点乱,多说几句就喘。
阿雅给他递水的动作都很轻柔。
“雅阿雅,喝点吧,你很久很久没吃。”
李伟说一些长句子依旧是囫囵吞枣的不完整。
“你没吃饭在照顾我?”胖子一用力又咳了几声。
阿雅摇了摇头,眼睑低垂:“我不饿,你别操心这个,赶紧躺下吧。”
她的目光始终不离胖子。
“你必须吃东西,那不我就不休息!”
胖子看着阿雅眼下的青黑,心头涌起一股心疼,他无法想象这个女人这几天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阿雅愣了一下,接过碗没有再推辞,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汤汁的咸鲜唤醒了味蕾,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谢谢。”她轻声说道,目光再度回到胖子身上。
李伟笑了笑,没有说话,又坐回角落安静的陪着,这些天阿雅在这儿照顾胖子,李伟也一直在旁边帮忙。
胖子被这么多朋友关怀着,心中是说不出的温暖,可以一看到大家那一张张憔悴的脸,他的心头又酸涩的不行。
李伟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疾病折磨,那张脸本就瘦削,现在更是难看的没个人样儿,以前李伟是如何跟他一起去抓兔子钓鱼,这些往事他都历历在目,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李伟看出他的难过,手指比划着,嘴里含糊不清,好像在安慰胖子,只是适得其反,胖子这个一米八的壮汉更难过了。
“李伟你别这样,会好的,都会好的”胖子声音微弱,眼神却坚定的看着李伟。
李伟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胖子,他或许早就原谅了胖子,只是精神疾病和癌症一样,没那么容易好。
胖子深吸一口气,喉咙有些发紧,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李伟,我知道你心里苦。”
胖子气若游丝:“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当初当初营地疟疾横行,很多人都病倒了,那是唯一的救命草药我吃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的无法呼吸。
他至今记得,那草药只剩一株,而他当时高烧不退,整个人完全癫狂的把草药抢走,他活了下来,可李伟的女儿,却因为没有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你和刘玲,夫妻俩,因此和大家反目成仇,离开了营地,所以李伟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怪我!”
胖子闭了闭眼,流下两行热泪:“我欠你的,欠你一个健康的女儿,欠你一个完整的家,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直到你完全康复,直到”
直到我们老死在这里。
李伟听到这些话,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就苍白瘦削的脸变得更加煞白。
他猛的摇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想反驳,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发出的,仍是无法连在一起的词语。
他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痛苦宣泄出来。
阿雅看着李伟痛苦的样子,心头一紧,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伟的肩膀,柔声说:“别这样,李伟,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未来我们还有机会,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你们才有出去的希望。”
李伟颤抖着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阿雅,又看了看胖子,出去?还能出去吗?
胖子看着李伟,心里像刀绞一般,这些话李伟听得懂,也听得进去。
“阿雅,你不知道,刘玲她以前还有个男孩。”
胖子继续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那是她和前夫生的,那孩子一起被困在这里,他很顽强,后来被狼叼走了,再后来,她和李伟生了女儿,可女儿也”
他停顿了一下,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阿雅不知道还有这段前尘往事,捂住嘴难以置信。
“他们夫妻俩离开后,刘玲她因为精神崩溃,没多久也去世了。”
胖子说的艰难,每说一个字,心里的愧疚就更深一分,刘玲的死,也与他当初的混蛋行为脱不开干系。
李伟听到刘玲的死讯,身体又是一震。
他瞪大了眼睛,回忆起这些脸上满是痛苦。
“狼一般会直接咬死猎物,如果没咬死那个男孩,兴许他还活着。”
阿雅石破天惊的来了这么一句。
李伟猛的抬起头,眼神里迸发着光芒,他看着阿雅,似乎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是胡说。”阿雅眼神真诚,语气笃定,“我们部落里有个传说,失去狼崽的母狼,会抢别的狼崽来养,它们会把抢来的幼崽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那个男孩,或许被狼叼走时,并没有被直接杀死,而是被一头失去孩子的母狼捡走了,当成了自己的狼崽养着。”
她编织着这个故事,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魔力,让李伟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男孩现在或许还在这座岛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阿雅看着李伟,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连胖子都惊讶的不行,高兴的差点扯到伤口。
李伟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强烈的光亮。
他用力地张开嘴,虽然还是说不清话,但那份激动和喜悦还是感染了阿雅。
他紧紧地握住胖子的手,又看向阿雅。
“真的真的吗?”他哆哆嗦嗦的问,又像在安慰自己。
阿雅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们纽特族人,从小就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我还见过一次呢!”
李伟笑了,笑出了眼泪,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整个人状态都好了许多,眼神不再空洞,身上突然有了活人感。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走路还有些不便,但步伐却比之前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