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他的状况,必须诊脉才能知晓。” 上官珩看向她解释道。
穆海棠看向任天野,心头一软,耐下性子小声轻哄道:“天儿,你过来好不好,我们不会伤害你。”
抱着头的任天野,听见穆海棠的声音,肩头微耸,终是缓缓抬头,一双眸子茫然地望向她。
接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姐姐…… 你…… 你是在与我说话么?”
“恩。”穆海棠点点头,又往前伸了伸手:“你过来好不好,没人会打你,我保证,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眼中那怯生生的神情,猝不及防地刺疼了穆海棠。
记忆里,这双桃花眼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傲,何曾有过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象是一只连自保都不敢的幼兽。
任天野看着穆海棠伸过来的手,尤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将手递过去:“姐姐,我信你…… 因为你没有象那些人一样,喊我杂种。”
穆海棠把他从角落拉出来,指着一旁的上官珩道:“你别怕,他是我特意为你请来的郎中,是来给你治伤的。”
“你乖乖把手伸出来,让他给你把把脉,身上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都只管同他说,别怕。”
谁知任天野瞥见上官珩的瞬间,立刻拼命摇头,身子猛地往后缩,脑袋埋得更低,浑身止不住地抖个不停,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惧意。
“你别怕,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好不好。”
穆海棠见他始终怯怯地不肯出声,便放轻了动作,尝试着牵过他的手,抬眼朝上官珩递去一个眼神。
上官珩早就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任天野的状态,此刻见他终于不再抗拒,便顺势上前,指尖搭上他的腕脉。
片刻之后,他缓缓收回手。
“怎么样?他是不是中毒了?” 穆海棠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厉色,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火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上官珩摇了摇头:“脉象平稳,并无中毒迹象。”
“那他这到底是怎么了?”穆海棠最终没有说出口。
上官珩轻叹一声,解释道:“方才我留意到他额角有伤,想来是之前头部受过伤,再加之方才那场高热,双重之下,怕是…… 忘了些事情。”
穆海棠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微颤,小声道:“还有希望吗?”
上官珩看着她眼底的焦灼,不忍将话说得太绝:“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或许哪一日,他会突然想起所有过往,也或许…… 这辈子都只能象个几岁稚童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
穆海棠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她望着又把头埋进臂弯的任天野,仰头,硬生生将眼框里的湿意逼了回去,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儿,这样…… 其实也挺好的。”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官珩:“上官公子,昨晚辛苦你了。劳烦你在此照看他片刻,我去让人送些早膳过来。”
没等上官珩应声,穆海棠便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殊不知,她出了后院,竟是直接出了镇抚司,骑着昨晚的马扬长而去。
驿馆内,呼延烈刚用过早膳。
他端起茶盏漱了漱口,抬眸看向一旁侍立的鬼面:“去把那个随从的人皮面具取来。这驿馆里人多眼杂,若是让那些使臣瞧见,都是麻烦。”
鬼面闻言,躬身应了句:“属下明白,这就去准备。”
呼延凛闻言,挑眉轻笑:“皇兄这般天人之姿的好皮囊,竟数十年被人皮面具掩去,当真是暴殄天物。”
“你今日的话,未免太多了。” 呼延烈倚在床头,眸光冷沉地睨着他。
呼延凛往椅背上一靠,满脸玩味地道:“皇兄,如今鬼面既已出去,这屋里就只剩你我二人。我昨晚前后问了你好几遍,你都避而不答 ”
“不是,你倒是跟我说说啊?怎么就落在宇文谨手里了?”
“还有,那个穆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个女人,大半夜的居然待在镇抚司。昨夜宇文谨装死装了一整晚,真正从中搅局的人,就是她。”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后来听着听着才觉出不对,没想到这穆小姐竟是想趁机讹银子。”
“更离谱的是,她还说这二十万两银子是你答应给她的。”
“皇兄你不知道,那女人鬼精得很,当时她说割了你舌头,我一听,当时真的就慌了。”
“现在想想,她那会儿就是在故意试探我。”
“还不是你自己蠢?三言两语就让人套了话,半点底都兜不住?” 呼延烈瞥他一眼,对昨夜的事依旧绝口不提。
“这怎么能怪我呢?谁能想到,咱们刀光剑戟里闯了这么多年,你说栽就栽?”
“昨晚,宇文谨找上我的时候,我都懵了。”
“皇兄,这次真是太险了,你下次可得小心点,万幸他们没查清你的身份,不然就麻烦大了。”
“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你少插手。今日你很闲?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杵着。”
“我?……” 呼延凛怔了一下,语气里满是不满,“皇兄,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还好意思数落我?我都懒得说你,你说你扮任天野做什么?”
“好,就算他闯入地宫,你不打算让他回去,那便由着他失踪好了。”
“过去的事了,能不能别再提了?” 呼延烈冷声打断他未出口的话。
正好这时,鬼面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二人谁都没在开口,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门口,穆海棠猛地勒住缰绳,利落翻身下马,手上拿着马鞭便进了驿馆。
谁料她刚踏入大门,迎面就撞上了似是正要出门的呼延翎。
呼延翎本是约了顾云曦的,万万没想到,竟会这般不巧地遇上穆海棠。
穆海棠无心跟她争吵,绕过她便向里走。
可呼延翎却没打算放过她,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阴阳怪气的道:“呦,这不是穆家大小姐吗?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我北狄使臣下榻的驿馆,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