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金属桌椅泛着冷硬的光。
被铐在椅上的男人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从进来到现在,牙关紧咬,一句话也不肯说。
“人在里头耗着,零口供。”
雷冲快步走进隔壁的观察室,手里拎着个透明物证袋,袋里的手机屏幕还残留着些许指纹:
“但通讯记录跑不了,幕后指使就是他,错不了。”
王文铎接过物证袋,指尖隔着塑料薄膜触到冰凉的机身,目光沉了沉。
盯着袋子里的手机,王文铎忽然抬眼看向雷冲,声音压得很低:
“现在,我能用他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雷冲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审讯期间私用嫌疑人手机,这显然违规,但规矩这东西,有时候也得给真相让路。
他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王文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尖在物证袋外滑动,解锁了那部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的手机,拨号键按下,忙音只响了两声,电话便被接通。
“奎子,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边鸿德的声音,沉闷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刻意压低的谨慎。
王文铎没有立刻应声,只是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观察室里的空气静了几秒,只有电话那头隐约的呼吸声。
“喂?奎子?说话啊!”
边鸿德的声音多了几分焦灼,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听筒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准备挂断。
“边市长,这么着急挂电话?”
王文铎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啪!”一声脆响,电话瞬间被挂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王文铎眼底的笑意。
与此同时,朝歌市市长办公室内。
“操!”一声暴怒的嘶吼打破了寂静。边鸿德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厚重的红木桌面震得茶杯盖弹了起来,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双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帮我!”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正在循环播放王文铎在蓝海电子直播间的直播切片。
画面里,王文铎从容不迫地澄清谣言,与谢飞臣谈笑风生,直播间里满屏的支持弹幕刺眼至极。
审讯室那边的失控、直播切片的二次打击,像两座大山压得边鸿德喘不过气。
他彻底心态崩溃,随手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地面。
“草草草!”玻璃碎片四溅,水渍顺着地板纹路蔓延开来。
边鸿德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眶红得吓人。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甘和绝望。
就在这时,“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死寂。
边鸿德猛地直起身,目光死死盯着桌面上震动的手机
。那串号码他认得,是奎子的手机号。他心里清楚,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他的政治生涯,到头了。
可胸腔里翻涌的不甘让他无法就此罢休。电话响了五秒,他一把抓起听筒,声音冷峻得像结了冰,还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嘲讽:
“你是想专程打电话来嘲讽我吗?”
“嘲讽你?”电话那头传来王文铎轻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边鸿德,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实话告诉你,从你踏进朝歌市的那天起,我就没正眼看过你。”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嘲讽更甚:
“上次提醒过你,别自不量力,看来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听说,周研墨说你脑袋里的羊水没倒干净?呵,我看他还是太委婉了,你这脑子里的羊水,压根就没排出来过。”
“王文铎!”
边鸿德猛地嘶吼出声,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是要吃人一般:
“你什么时候也染上了二世祖的臭毛病!”
王文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
“我倒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是想踩着我的脑袋,在韩家面前邀功,捞更多政治资源?还是说,我挡了你的升迁路?”
王文铎微微停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可按理说,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交集吧?”
“交集?”
边鸿德突然狞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扭曲的怨气: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所有人都能羞辱我!凭什么周研墨想攫取蓝海电子投资朝歌的利益,就要牺牲我!就要阻挠我做我想做的事!凭”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说漏嘴了!
观察室里,王文铎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坐直,眼睛猛地眯了起来,眼底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光。
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你刚才说什么?周研墨想要攫取蓝海电子投资朝歌的利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
难怪之前蓝海电子考察朝歌时,周研墨表现得毫无异常,甚至对谢飞臣一行人态度和善,全程配合。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电话那头的边鸿德反应过来自己失言,索性彻底破罐子破摔。
深吸一口气,边鸿德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呵呵,王文铎,都说你聪明,我看也不过如此。你带着谢飞臣到处考察,又是开新闻发布会造势,又是直播澄清谣言,忙前忙后,到头来,不过是替别人做了嫁衣罢了!”
“这就好比房子买了,彩礼给了,媳妇儿娶了,等入洞房了,没你事儿了!”
“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周研墨早就布好了局,就等蓝海电子的资金一注入,他就会动手。到时候,你王文铎就只能拍拍屁股,从朝歌市滚蛋!”
边鸿德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
在他看来,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王文铎是始作俑者,而周研墨则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人,作为韩家阵营在平原省的领头羊,自己受了委屈,周研墨不仅不帮着出头,反而多次在言语上羞辱他,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所有人的利益都要为周研墨让步,就连他想争取的机会,也要因为周研墨的算计而泡汤。
这种不公,积压在他心里太久,如今彻底爆发出来。
“你以为你赢了?”
边鸿德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
“王文铎,你和周研墨,没一个好东西!你们都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都把我当傻子耍!现在我栽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周研墨的算盘,我今天就给你捅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功臣’,最后怎么收场!”
听着电话那头边鸿德近乎癫狂的嘶吼和狞笑,王文铎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胸腔里像是掀起了巨浪,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冲出来,但他的表面却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寒光越来越盛。
他一直以为,边鸿德的挑衅只是单纯的嫉妒和野心,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周研墨的算计。
蓝海电子的投资,朝歌市的发展,自己这段时间的奔走,竟然都成了周研墨棋盘上的棋子。
“周研墨…”
王文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的力道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电话那头的边鸿德还在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怨气,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和对周研墨的怨恨,言语间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王文铎没有再听下去,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