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年,你也在我身边做事吧。”
刘进说道。
他现在这年纪,有门客什么的很正常。
当然也得有宾客,有舍人。
这些人都是他未来的班底。
“下官叩谢殿下,甘为殿下牛马走驱使。”
陈万年很是激动。
他这辈子就是想当大官。
不管是溜须拍马上位,还是逢迎媚上的巴结,又或者是投机钻营,行贿上官。
只要能升迁,官越做越大,那都在所不惜。
这一次,他都没送什么,走什么门路。
也从没想到过,会有一天在皇孙身边做事。
当这降临在他头上,他就知道往后不是自己送钱财讨好上官,是别人来讨好自己了。
皇孙是要被册封太孙的。
太孙啊!
一旦被册立,那就是未来天子。
自己伺奉在太孙身边,那就是近臣心腹。
别管现在的地位如何,未来肯定是庙堂中流砥柱。
石德那么没能力没本事的,都能靠着太子的近臣拜相。
他陈万年比石德厉害多了,会的也多了。
真要论手段本事,陈万年觉得能甩石德一万条街。
他都能拜相,自己凭什么不能?
刘进摆了摆手,陈万年站在一边,胸膛都不由挺起来了。
“于定国,你就为胡建副手,协助他做事吧。”
“下官遵令。”
于定国应声,心里却是失望。
他比胡建的官位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是见了皇孙一面。
胡建一跃成为两千石大臣,他这军正丞的秩禄肯定没有军正的高。
有两千石吗?
怕是没有。
人比人真是气人啊。
这胡建何等何能,受到皇孙如此赏识重用的?
刘彻不想说话。
刚才不孝孙的那句话气到他了。
他也不想找丢面子。
你不好欺负,那朕就不当着人前的面欺负了。
这召见的人,其他都有安排,只剩下一个了。
这人皮肤黝黑粗糙,面容看起来就跟个田间农夫一样,动作举止拘谨,但又看起来憨厚老实的。
刘彻一时间想不出来,大汉什么样的官员,需要被风吹日晒成这般模样的。
穿着官袍,也掩饰不住他那一身田间泥土的气息。
“赵过。”
“臣下赵过,敬拜皇孙殿下。”
刘进眼神充满好奇,认真打量着他,道:“在我认识的大汉官员中,你是最黑,面相最土,仪容看起来最差的。”
赵过面容逐渐平静,人彻底沉默下来。
在大汉,说这种话算是一种变相的羞辱,也是一种指责。
你说人家的仪容不行,那就说人家的家教不到位。
换了别人,当众这么说,赵过要跟人理论的。
理论不过,就要诉诸武力。
众人早就好奇这个低调,尽量不凸显自己的官员了。
其实大家第一时间见到他,都会多投去打量审视的目光。
我大汉官员什么时候会有这么黑、土的官吏了?
不应该啊。
而且还被皇孙召见的。
“我也没想到,我派人去查找,会是找回来一个这样的你。”
刘进夸赞道:“不过,你这人,比其他人抗揍多了。”
“就是赵大他们也比不过你抗揍。”
“能挡了三拳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这到底是夸人呢,还是在表扬自己呢?
怎么说着说着,画风又有点自夸自擂的味道了。
“不过,我倒是相信你是一个实干家了。”
刘进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个宏大的计划。”
“你要不要添加进来,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赵过明显有点跟不上刘进的节奏。
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皇孙到底想要干什么?
“臣能知道这个宏大的计划吗?”
“当然。”
刘进点头道:“你添加就知道了。
“那臣莫敢不从。”
还能怎么办,殿下都这么说了,自己被召见来,难道说不添加啊。
其他人都有好去处好安排。
没道理,皇孙费了一番功夫,把自己叫来就是好一顿打击不是?
赵过又不是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实的。
“那就好。”
刘进满意的笑了笑。
这是个农家大佬,也是绝对的务实干员。
不管是在农业生产动力,还是农业技术,又或者是农业工具。
在历史上都有极高评价的。
“朱八。”
安排好其他人,刘进开始对自己的门客进行安置了。
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急着去安排他的九大门客。
九大门客跟着他一路走来,是绝对听话也是立下大功。
要他们砍人,毫不尤豫,果断无比,从来不拖泥带水,忠实执行他的命令,一点折扣都没有。
这让刘进很是高兴他们的表现。
他要的就是这种死心塌地,只要有命令,不问原因就做事的手下。
“属下在。”
朱八憨笑的走出来,他跟赵过不一样,两人都看着憨厚老实。
但赵过是庄稼地里的那种农夫憨厚。
朱八却是一看生性就是老实本分之人。
与生俱来的那种。
“绣衣正式转入建章宫,往后就由你来负责。”
刘进说道:“若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其他人帮帮你。”
绣衣是小猪的特务机构。
太子老爹被江充迫害,绣衣在其中扮演的加害角色,让太子老爹十分的反感厌恶。
外加之庙堂群臣也对绣衣没有半点的好感。
巴不得绣衣彻底消失不见。
太子老爹掌权之后,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在群臣的劝说下,他下了把其中罪魁祸首,当初江充一党的给清算了,就对绣衣置之不理,不管不问,根本没有要启用的意思。
直接就丢在一边。
要不是顾忌小猪的缘故,怕是都下令给裁撤了。
太子老爹不要,也没有意识到绣衣对掌权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有这耳目与爪牙,群臣就会欺上瞒下,甚至胆敢糊弄于上。
既然太子老爹不要了,那么刘进肯定不客气的就接手过来。
让昔日的绣衣旧部,搬到建章宫城门脚下某个地方。
还给他们更名了。
绣衣带着天子浓烈的色彩信号,同时也会让群臣听到就应激,产生生理抗拒的反应。
考虑到这些因素。
刘进将绣衣改锦衣。
一字之差,却换汤不换药。
但听起来也算是勉为其难的能接受好吧。
总比还是绣衣听得起来刺耳。
朱安国道:“属下领令。”
“恩。”
刘进又对其他几个门客,道:“你们往后为郎官,就在我身边做事吧。”
“属下明白。”
郎官是身份,但不是他们的终点。
他们很清楚,目前在皇孙身边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是保卫巩固胜利的果实。
绝对不能给天子一丝翻盘的希望。
从刚才的一系列布置就能看出来,皇孙就是为了这一目的。
“我就不留你们了。”
刘进对众人说道:“晚些时候,相关的诏令就会正式下达。”
“到时候你们各自做事就成。”
“若是遇到什么阻碍,随时来报。”
众人应声:“谨遵殿下命令!”
其他人先行离开,杜延年与陈万年待在刘进身边少许后,杜延年才急忙告退他要回去凑钱消灾。
这钱,他不拿出来是解决不了的。
“陈万年,你说他能拿多少钱出来?”
刘进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
杜延年走了,陈万年还在,他精通钻研人心,审时度势很会看人眼色,他顿了顿,道:“臣不知道杜家訾财,不敢轻言乱语。”
“大父,你觉得呢?”
刘进问小猪。
刘彻很不想理会,但也确实好奇,“朕不担心他不拿,朕也想知道的,是这杜延年有多大的魄力。”
“是倾尽訾财,还是有所保留。”
“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杜家訾财的?”
刘进轻笑道:“有人跟我打小报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猪养的肥羊,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还是继续养着。
但有的人却还一直都记着。
当初杜周为讨好小猪弄死那么多人,仇家巴不得他杜家灭亡呢。
这么一说。
刘彻的神色就不太好看。
杜周病死了,他才对杜家网开一面,也算是做个仁慈的样子。
现在不需要钱财,那就留着继续养肥。
结果,天子受禁,有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你似乎对胡建,还有那个赵过极为看重。”
从校场回到寝殿,一杯加冰凉茶顿时透心凉。
刘彻喝的是温茶,润了润嗓子,不由问道:“胡建就不说了,这个赵过,你有点特殊对待了。”
“这人难道有什么奇异本事,令人如此另眼相看?”
陈万年不在了。
刘进让他先回去,过两天再来建章宫。
现在就只有司马迁陪同。
外面是赵大等门客。
司马迁也挺困惑的。
“大父,你说过段时间,让你下罪己诏。”
刘进摸着下巴,答非所问道:“你下不下?”
啊?
刘彻瞬间变脸,阴沉的可怕,破口大骂道:“你个不孝孙。”
“要朕下罪己诏,除非是朕死了,你们欺负朕死人不会说话,以朕的天子名义下。”
“只要朕还活着,就不可能下罪己诏。”
这口气,这决绝的态度。
司马迁感受到的不是天子的强硬,而是天子为了掩饰内心的徨恐与不安,强行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