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要是听到好大儿的话,怕是要哭晕过去。
人艰不拆啊。
这样说,一点都不给为父留面子的。
刘进倒是不管那么多。
刘彻被这么反驳,也是气呼呼的偏头不理会。
反倒是史高与王武很是惊惶。
天子这评价,差点让他们以为大好的差事就这么落空了。
还好。
皇孙格外的硬气,也格外的有底气。
只是,刚才的话,他们要选择性的记忆。
什么太子好欺负,是绝对不能去知道的。
“谁是胡建?”
刘进开口问道。
“禀皇孙殿下,下官胡建敬拜!”
一个年轻的官员,行礼说道。
他之前就拜见就自报家门的,那时候刘进在骑射,没有听到。
“我听说你执法严明,公正公开,从不徇私枉法,令人信服,人人称赞。”
刘进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胡建是在史书上有传的。
能在史书上留下传,都非简单人物,必然有过人之处。
而这胡建,便是法家子弟中刚正不阿的典型。
最关键的是,目前他还是军中的军法官,守军正丞。
也就是代理军正丞,熟知律法,是军中的知识分子”文化人”。
他们这个群体,大多都是法家弟子出任的。
毕竟,法家嘛,他们的口碑与固有印象,是人们熟知所固化的。
负责这种律法的事,他们不要太契合了。
当然,胡建为人确实够生猛的,而且也不畏惧权贵。
渭城县在长安附近,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什么的,常常出没于此,比治理一般县的难度,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动不动的就是某个有背景有跟脚的家伙惹事生非,然后牵出来背后的大人物。
让很多县令都束手无策。
这胡建担任县令后,那就绝了。
硬是把渭城县的那一群嚣张跋扈,趾高气昂的权贵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也是因此,遭到很多人的嫉恨。
“殿下言重,下官不过是尽忠职守,本分之事而已。”
胡建诚惶诚恐,怎么也没想到皇孙殿下,竟然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还专门听说他做的事。
一种巨大的受宠若惊,充斥在心间。
同时也在疑惑,皇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
刘进说道:“我听到的你,便是这样的人。”
“你要是不一样,那我就以你欺骗我,把你给烹了,以泄心头之恨。”
胡建头皮发麻。
不是皇孙殿下,我这什么都没做,话也不是我说的。
你信了,然后觉得名不副实就要烹杀我?
讲不讲道理啊。
“建章宫卫的军正,就由你来当,秩真两千石。”
刘进话音落下。
刘彻眼睛一瞪。
史高一脸惊愕之色。
胡建与另外几个人也是露出迷茫之色。
军正是军法官,负责军事刑法,处理逃兵,军中矛盾问题的。
危急时刻,他们就是督战队。
他们是一部校尉,都尉之下,极为重要的军官。
只不过,再重要,一个建章宫卫的军正,也不可能有真两千石,比建章宫卫都尉的秩禄还要高啊。
秩禄,是俸禄,也是官员之间的等级。
胡建一个小小的守军正丞,军中的代理军官而已,俸禄也不过是一百多石而已。
突然摇身一变,要成为真两千石的庙堂巨佬。
这想想都令人不敢相信。
这可是两千石的大臣啊。
凡是天子召开群臣商议,一句京中两千石大臣悉数参与。
他胡建吃两千石的饭,就能参与庙堂中枢大事之中去了。
可谓是麻雀变凤凰,瞬间原地升天,成为无数人之上了。
“下官徨恐。”
胡建急忙跪拜,不得不如此了。
不管皇孙说的是真,还是戏言。
他这个时候都要做出该有的姿态来。
“殿下,军中军正,从无有过两千石军正先例。”
“臣何等何能————。”
他话没说完,刘进打断道:“不要给我废话。”
“没有先例,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有了这条先例。”
“往后的建章宫卫,军法这一块不仅要负责起来,你还要负责军中将士们的思想。”
“不认识字的,你要帮他们认字,认字的要教他们帮助不会认字的。”
刘进简单粗暴的说道:“我给你两千石的秩禄,就是看得起你。”
“能不能干,干不干得好。”
“痛快点。”
“大丈夫不要给婆婆妈妈的,一句话的事。”
胡建脸上涌出一抹潮红,他激动的大拜而下,道:“敢不为陛下,为皇孙效死!”
“臣定当殚精竭虑,甘为陛下、皇孙牛马走————。”
刘进满意的点头,笑道:“很好,这才对嘛。”
“起来吧。”
“以后这建章宫卫,到底是什么军容气质,就看你这个两千石军正的能耐了”
“史高,王武。”
两人急忙应声,道:“臣在。”
“不要仗着身份,与胡建作对,制造麻烦。”
“要是我知道,就自己来沙地当我陪练,懂吗?”
两人额头见汗。
好嘛。
上来压他们皇亲国戚一头的胡建,他们都还没想着怎么折腾呢。
你皇孙就先警告我们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问题不大。
有人做事,最好不过。
而且,两千石军正,是那么好当的吗?
不知道多少双嫉妒的眼睛盯着呢。
风头越大,就越受注目,麻烦就越多。
可能都不用他们,就有人主动出手。
胡建起身,保持谦卑,心头却是有万千风云在激荡。
两千石啊。
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今日就这么在自己身上出现了。
昔日高不可攀的上官,以后见到自己的印绶都要先一步拜见他了。
哪怕是北军的护军使,那都得同等见礼。
“你是陈万年?”
一个看起来有些奸猾,实际上也确实谄媚的家伙,听到皇孙点到自己,马上露出笑脸,道:“禀皇孙,下官陈万年敬拜。”
”
刘进扫了一眼,又看向另外几人。
“下官杜延年敬拜。”
“下官于定国敬拜。”
“下官赵过敬拜。”
刘进都不用开口,这些人主动的再次自报家门。
“杜延年?杜周之后?”
刘彻突然问了一句话。
“微臣徨恐,正是家父。”
杜延年说道。
刘彻不由露出回忆之色,当年的杜周深得他的赏识,重用他当了廷尉,御史大夫。
只可惜,三年前病死在任上。
这么好用的手下,可不多的啊。
“我听说,你父亲当年为廷史的时候,只有一匹残缺不全的老马,当了十几年的廷尉与御史大夫,訾财巨万之数。”
刘进说的,杜延年顿时额头见汗,浑身都在哆嗦。
当初杜周还没有到时候就死了。
也算是死的早,死的挺快。
但凡他要还晚一点,你看他会不会遭到清算。
凡是在小猪手下当过廷尉的,就没有一个跑得了,下场好的。
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很多仇家都想要他们死。
到了一定的时候,怨气仇恨差不多了,就会群起攻之,最后死翘翘。
不得不说。
杜延年的运气好,老爹死的过于及时,没有牵连到家族。
否则的话,就家中的情况,肯定要被挖出来,成为害死他老爹的罪证。
以为几年过去,没有人追究了。
不曾想,今日当着陛下的面,皇孙竟是知道还提了出来。
天子脸迅速阴沉下来。
“确有其事?”
刘彻问道。
杜延年脸色苍白一片,不知道陛下是不是问他。
好在司马迁开口了,“好象,大概,可能是如皇孙所言。”
“司马迁,你又在含糊其辞是吧?”
刘彻道。
“臣以为陛下知道。”司马迁硬气回道。
“为什么会以为朕知道?”
“陛下难道不是有绣衣使者嘛,这些事应该是知情的。”
两人有点吵嘴。
刘进都懒得听,他道:“怎么说,孤最近手头缺钱,你要不捐献点出来,好保家族平安?”
你爹贪污没被抓到,死了不代表过去。
我要收拾你,照样能把你办了。
杜延年额头冒出冷汗,他很清楚这话不能随便回答。
要是回答捐献,那是坐实了家中确实家财巨大。
要是回答不捐,那么皇孙真就可能查下去。
他老杜家就是干廷尉出身的,怎么会不清楚廷尉的厉害。
只要廷尉一查,那叫一查一个准。
保证让自己哑口无言,供认不讳。
所以,这是要命的回答啊。
“殿下,下官不知殿下要做何等大事,但臣愿意为殿下大事出一份力尽一万个心。”
“哪怕是砸锅卖铁,臣也愿意相助。”
杜延年脑子飞快运转,道:“请容许下官回家周转,为殿下献上绵薄之力。”
刘彻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刘进笑了笑,道:“不错,倒是临机应变的快。”
“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不过,该拿的还是要拿啊。”
杜延年心头如蒙大赦,顿时松了一口气。
拿钱消灾是最好不过。
能待在皇孙身边,那是意外之喜。
也代表着皇孙不会追究下去。
天子那边也不太可能。
往后,这件事会存在,但只要不是皇孙,那么天子,皇后,太子就不大可能拿出来收拾他们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