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位于客院区东侧是一座宽敞的大殿，此时正值午时，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沈秋明取了斋饭，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一边吃一边观察。
斋饭是简单的素菜米饭，但食材新鲜，烹饪得宜，可见明华宗待客之用心。
沈秋明注意到，膳堂内弟子与宾客分区而坐，界限分明。明华宗弟子大多沉默用餐，举止规范；而宾客则较为随意，交谈声不绝于耳。
他的目光扫过明华宗弟子所在的区域，试图辨认是否有熟悉的面孔——比如那日阻拦他们的周慕白的亲信，但并无收获。
正思索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位兄台，可是海外归来的散修？”
沈秋明抬头，见一青衣男子站在桌旁，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眼神锐利，腰间佩剑剑鞘古朴，隐隐有寒气透出。此人气息内敛，但沈秋明能感觉到他体内真气浑厚，绝非寻常武者。
“正是。”沈秋明起身拱手，“在下沈青，不知兄台是？”
“江南柳家，柳随风。”男子回礼，目光在沈秋明身上停留片刻，“沈兄气息独特，似有道门韵味，又兼杂糅其他，果然海外传承，别具一格。”
沈秋明心中一凛，此人眼光毒辣，竟能看出他身上的端倪。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柳兄过奖，不过是些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柳家剑术名震江南，今日得见，幸会。”
柳随风微微一笑，在沈秋明对面坐下：“沈兄客气。我观沈兄步履沉稳，气息绵长，定是得了真传。此次论武小会，想必沈兄也会下场切磋？”
“初来乍到，以观摩学习为主。”沈秋明谨慎应答，“倒是柳兄，想必是为扬名而来？”
“扬名尚在其次。”柳随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主要是想会一会明华宗的林澈，还有慕容家带来的人。”
值得注意的是，他提到慕容家时，语气竟然有些微冷。
沈秋明顺势问道：“柳兄与慕容家有旧怨？”
“旧怨谈不上，新仇倒是有一桩。”柳随风放下茶盏，“三个月前，慕容家的人在江南强购我柳家一处祖产，手段不甚光彩。家父不愿与慕容家正面冲突，但我身为柳家子弟，总得替家族讨个说法。”
沈秋明心中暗喜，这倒是个潜在的盟友——至少在对慕容家的态度上，柳随风与他们是同仇敌忾。
两人又闲聊片刻，柳随风似乎对沈秋明的“海外散修”身份颇感兴趣，问了些海外武学流派的问题，沈秋明凭借前世记忆和这世界的见闻，勉强应付过去。临走时，柳随风道：“沈兄若在明华宗有何不便，可来‘听松苑’寻我。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也是应当。”
“多谢柳兄。”沈秋明拱手相送。
待柳随风离开，沈秋明迅速吃完斋饭，走出膳堂。他记下柳随风的信息，决定晚些时候与唐宇、贪狼商议，看能否借此人之力，制造一些混乱。
与此同时，贪狼正以“郎贪”的身份，在前山公共区域闲逛。他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将各处道路、岗哨、乃至树木山石的位置都记在心里。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地形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只走一遍，脑中已形成一幅精细的地图。
行至一处僻静的凉亭，贪狼停下脚步。亭中有两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正是接待他们的林沐，另一人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明华宗长老服饰。
贪狼装作观赏风景，缓步靠近，耳中捕捉着两人的对话。
“后山静心苑的守备还需加强。”老者落下一子，声音低沉，“朔日将近，二长老那边不能有丝毫闪失。”
林沐恭敬道：“孙师叔放心，已加派了两队弟子轮值，暗哨也增加了三处。只是弟子不明白，论武小会期间，为何要如此戒备？”
老者沉默片刻，叹道：“你入门晚，不知旧事。二长老当年练功留下的隐患，每月朔日便会发作。此事若被外人知晓，恐生祸端。尤其是现在，慕容家那位大公子与二长老走得太近，宗门内已有非议。”
林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贪狼心中一动，悄然退开。这老者口中的“孙师叔”，想必是明华宗另一位长老，听其语气，对周慕白与慕容熙的亲近似有不满。这或许是个可用的信息。
另一边，唐宇化名“唐风”，在演武场附近活动。演武场此时已有不少武者在热身切磋，呼喝声、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唐宇驻足观看，目光扫过场中众人，寻找可能与慕容家有关的身影。
很快，他注意到演武场东侧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倨傲，身后跟着四名护卫，个个气息深沉，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好手。年轻公子正与一名明华宗执事交谈，语气带着几分颐指气使。
“那就是慕容轩，慕容熙的二弟。”旁边有人低声议论，“果然嚣张，到了明华宗地盘还这般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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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带了两个高手，都是重金聘请的江湖客，一个叫‘断岳手’雷刚，一个叫‘鬼影剑’崔无命，都是狠角色。”
“看来这次论武小会，慕容家是来砸场子的啊。”
唐宇默默记下“雷刚”和“崔无命”两个名字，又观察了片刻，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三人陆续回到清竹苑。
关上门，贪狼率先开口：“我听到一些消息。明华宗内部对周慕白和慕容熙的亲近有分歧，一位姓孙的长老似乎不满。另外，后山静心苑的守备在朔日前后会加强。”
沈秋明点头：“我这边遇到江南柳家的柳随风，他与慕容家有旧怨，或许可以利用。另外，慕容轩带了两名高手，‘断岳手’雷刚和‘鬼影剑’崔无命，都是硬茬。”
唐宇补充：“慕容轩本人性格嚣张，容易挑起事端。论武小会开始后，他很可能主动挑衅明华宗弟子或其他世家，制造混乱。”
三人将情报汇总，一幅清晰的图景逐渐浮现。
“我们的机会可能在论武小会正式开始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沈秋明分析道，“那时各方摩擦加剧，混乱最容易发生。朔日是后天夜里，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摸清静心苑的具体布防。”
贪狼摊开一张纸，用炭笔快速勾勒出前山地形及岗哨分布：“这是今日观察的结果。后山入口有两处明哨，但暗哨至少还有三处，分布在这几个位置。”他点了点几处关键位置，“要潜入后山，最好从西北侧的竹林穿过去，那里树木茂密，便于隐蔽。但竹林里可能有机关。”
“机关可以想办法解决。”唐宇道，“关键是要制造一个足够大的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柳随风和慕容轩，或许能成为这个混乱的源头。”
沈秋明沉吟片刻：“柳随风那边，我可以再去接触，试探他的态度。慕容轩我们不宜直接招惹，但可以暗中推波助澜。比如，在论武小会切磋时，设法让慕容轩的人与明华宗弟子或柳随风产生冲突。”
“可行。”贪狼赞同，“但必须谨慎，不能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