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琛的目光在墨云刀与沧澜剑上停留了片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再抬眼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审慎。
“我们陆家的确和江湖上的人士有些往来，但据我所知，这两宗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式微，门人散落四方，传承几近断绝，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秋明与唐宇对视一眼，并未立刻回答。
陆云琛见状也不追问，只是微微一笑：
“看来几位也有难言之隐，不过既然王豪介绍你们来，便是信得过你们，毕竟京城的水深，有些事不知比知道更安全。”
“陆先生，”贪狼开口道，“我们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怕给你们带来麻烦。”
“麻烦？”陆云琛轻笑一声，放下茶杯，“陆家在京城虽比不上慕容、李、王那几家，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们既然亮出了这两件东西，想必是遇到了与这两宗有关的事？”
沈秋明斟酌片刻，道：“实不相瞒，我们追查一桩旧案，其中牵扯到一位明华宗的高手。昨日在胡同里交手，那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件兵器，还提到了‘墨刀门与沧剑宗’的名号。我们想打听的是，明华宗在京城势力如何，那位老者又是何人？”
“明华宗”陆云琛沉吟片刻，“那是京城武道界的老牌宗门了，虽不及鼎盛时期，但底蕴犹存。现任宗主林守真，年过七旬，功力深不可测。至于你们遇到的那位老者——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明华宗的二长老，周慕白。”
“周慕白？”唐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此人年轻时曾游历四方，对各派武学均有涉猎，能认出墨刀门与沧剑宗的兵器也不奇怪。”陆云琛顿了顿，“他如今是慕容家的座上宾，专职保护慕容熙的安全。你们与他交手，还能全身而退，倒是令人意外。”
“并非全身而退，”贪狼苦笑道，“是他放我们走的。”
陆云琛挑眉：“周慕白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放你们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慕容熙授意，二是他看出了什么，认为杀你们得不偿失。”
沈秋明心中一动：“陆先生对慕容家了解多少？”
“慕容家啊”陆云琛靠向椅背，目光望向窗外，“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慕容复四个子女，长子慕容熙手段最狠，也最得老爷子器重。次女慕容菁，三年前死于车祸，但坊间一直有传闻说她其实没死，只是被慕容熙逼得隐姓埋名。至于另外两个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商，都是人中龙凤。”
他转回头，看向三人：“你们打听这些，难不成是想动慕容熙？”
沈秋明没有否认：“有人想与他做个了断。”
“了断？”陆云琛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慕容熙身边不仅有周慕白，还有数不清的暗卫，个个都是顶尖的好手，更别说他在政商两界的关系网想动他，难如登天。”
“再难也得试试。”唐宇沉声道。
陆云琛打量了唐宇片刻，忽然道：“你就是唐家那个遗孤吧？”
唐宇身体一僵，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别紧张，”陆云琛摆摆手，“当年唐家的事，京城老一辈多少都知道些内情。只是慕容家势大，没人敢公开议论罢了，你能活下来，还查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三人：
“陆家与慕容家素有生意往来，表面上还算和睦，但慕容熙这人，野心太大，这些年没少挤压我们陆家的空间，家父早有不满，只是碍于局势，不便发作。”
沈秋明听出了弦外之音：“陆先生的意思是”
陆云琛转过身，目光锐利：“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便利——情报，临时落脚点，甚至必要时可以动用陆家的关系网帮你们遮掩。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无论事成与否，陆家与你们的关系绝不能暴露，今日你们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你们。”
“这是自然。”
贪狼皱眉：“陆先生就这么相信我们能成事？”
“不信。”陆云琛坦然道，“但投资嘛，总要冒点风险，你们若是失败了，我不过损失些无关紧要的资源；可万一成功了，陆家自然也有好处，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沈秋明沉默片刻，道：“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不急。”陆云琛从怀中取出三张名片大小的黑色卡片，递给沈秋明，“这是陆家内部用的加密通信卡，背面有激活码，需要帮助时用这个号码联系，会有人接应。记住，每张卡只能使用三次，三次后会自动销毁。”
沈秋明接过卡片，入手冰凉，材质特殊，显然不是普通之物。
“另外，”陆云琛补充道，“既然你们要在京城活动，最好换个身份，慕容家的眼线无处不在，如果以后突发意外，我在北四环有处安全屋，稍后把地址发给你们，那里设备齐全，足够你们暂住。”
“多谢。”沈秋明诚恳道。
陆云琛摆摆手：“各取所需罢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慕容熙这个人，阴狠狡诈，心机手段绝不简单，务必留足后手。”
离开碧水云庭时，已是傍晚。
京城冬日的天色暗得早，街灯次第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程的出租车上，三人都沉默着。
最终还是贪狼先开了口：“这个陆云琛，可信吗？”
“半真半假吧。”沈秋明把玩着手中的黑色卡片，“他帮我们，更多是为了陆家的利益，但至少现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唐宇一直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道：“我在想慕容菁说的话。如果她真的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被慕容熙追杀，那她手中应该握有确凿的证据才对。为什么她不直接公开，反而要绕这么大圈子，让我们去杀慕容熙？”
“两种可能，”贪狼分析道，“一是证据不足以扳倒慕容熙，需要他死后再抛出；二是她想借我们的手除掉慕容熙，自己则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沈秋明点头：“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她所谓的帮我们解决周慕白，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想让我们和周慕白两败俱伤，她再出来收拾残局。”
“那我们还要跟她合作吗？”唐宇问。
“合作，但要按我们的节奏来。”沈秋明眼神沉静，“先利用她的情报，摸清慕容熙的活动规律和周慕白的弱点。至于何时动手、怎么动手，得由我们决定。”
唐宇和贪狼点了点头，显然都十分赞成沈秋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