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见解,可惜难以证明或证伪。毕竟自幻灭以来,刻法勒便不再言语。无论学者还是祭司,皆对尊神的陨落作出了宣言。”
来古士说道。
“或许只是众神太过傲慢,认为他们没有沟通的资格。”
那刻夏说道。
“此话怎讲?”
来古士问道。
“瑟希斯,神话中天父的同袍,如今正寄居在我的脑子里。若由我来提问,刻法勒想必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刻夏说道。
“喔……”
瑟希斯说道。
“不无道理。可如果负世的尊神仍不应答呢?”
来古士问道。
“呵,那就说明翁法罗斯人编撰的神话,连笑话都不如。”
那刻夏说道。
“那不妨试试看吧。我也十分乐见您的理论开花结果,看它将为这濒毁的世界带来何种变革。”
“因为,您有一点说得十分在理:倘若泰坦已至终结,它便绝无可能作出回应——”
来古士说道。
之后来古士带着那刻夏来到黎明云崖。
“呵…诸位人子的创造可真是壮观哪。”
瑟希斯说道。
“我曾在此接待过祭司、学者、斗士,往来于此的皆是崇高之人。现如今,我们甚至迎来了一位泰坦,可喜可贺。”
来古士说道。
“哼…从渎神者摇身一变,成为崇高神性的替身,我倒该为此感到荣幸了。”
那刻夏说道。
“我将召集凯妮斯一派前来会晤,且请阁下稍事等待,随后会有传令士兵为您带路。”
“期间,阁下可在附近随意游览。但还请不要离开卫兵视线,以免贻误紧要事机。”
来古士说道。
“我清楚凯妮斯的做派,不用刻意强调。”
那刻夏说道。
“谨遵吩咐。感谢您的配合。”
说完来古士离开了。
“诶呀…本以为你有何奇谋,不成想是从一座牢笼进到了了一座来了哪。”
瑟希斯说道。
“我自有把握,犯不着操多余的心。”
那刻夏说道。
“呵呵,那吾便去周围转上一遭好了。”
“四下望去…此地可有描绘吾的绘画?吾倒是好奇,树庭以外的人子,如何看待别尊泰坦呢。”
瑟希斯说道。
“快去吧,恕不奉陪。”
那刻夏说道。
“(这泰坦倒是悠哉…先探探元老院最近的动向好了。)”
那刻夏心里想道。
“吾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喔。”
瑟希斯说道。
“哼……”
那刻夏哼了一声,瑟希斯和那刻夏分开了。
“那刻夏老师——”
“这边——”
一位年轻的书吏看见了那刻夏,那刻夏来到她的面前。
“那刻夏老师?听说树庭的学者为了抵御黑潮英勇牺牲,想不到您还安然无恙…真是命运垂青!”
书吏说道。
“倒不如说是命运弄人吧。”
那刻夏说道。
“哈哈,只有悬锋人和哀地里亚人才会通过死亡追求荣耀,您能幸免于难就是好事,好事!”
“这么说,您此行是来向元老院禀报事件始末的么?我听说,不仅树庭被黑潮吞没,奥赫玛也不远了。的半神站在人类这边……”
书吏说道。
“告诉我,元老院对黑潮了解多少?”
那刻夏问道。
“凯妮斯一派此前得知瑟希斯与欧洛尼斯先后陨落,便在元老院中大肆鼓吹逐火派已无力抵抗灾厄,独木难支……”
“但等那位王子登神,阻退黑潮,她又马上调转枪头,声称奥赫玛以外大势已定,唯一的威胁只剩阿格莱雅及其党羽。大概下一次公民大会,她们就该发难了吧。”
书吏说道。
“不出所料,见风使舵的家伙…感谢你坦诚相告,正直的学生。”
那刻夏说道。
“呵呵,见风使舵也不失为一种辩论的智慧哪……”
瑟希斯突然出现。
“你不是要去找自己的壁画么?别在我耳旁喋喋不休了。”
那刻夏说道。
“吾实在好奇,汝要如何在双方的矛头下委曲求全,便来旁听了。”
“不过乍看来,这位凯妮斯比起阿格莱雅要狠毒得多呢…汝怎会想得寻她做靠山?莫非是觉着死兆将至,索性将这副躯壳拱手相让了?”
瑟希斯说道。
“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那刻夏说道。
“哼,渎神的学者也能来到这里?”
年迈的祭司注意到了那刻夏。
“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呀。”
那刻夏来到祭司面前。
“呵,阿那克萨戈拉斯?我本以为你也跟着其他学者一道,死在那黑潮里了。”
祭司说道。
“身为刻法勒的祭司,竟不知道尊重死者的道理么?”
那刻夏说道。
“笑话!你们这群渎神的异端,配不得至高之神尊重。”
“好心提醒你,此行在黎明云崖,收起那些谵妄之语吧。我已不是当年那位只能看人眼色的辅祭了,对付你有的是手段。”
祭司说道。
“造化之神竟能创造出你这种信徒,真不知是该感到可笑还是可怜。”
“依我看,已死的泰坦给不了你如此底气吧?那是谁,凯妮斯?”
那刻夏说道。
“你……”
“哼…看在凯妮斯元老青睐有加的份上,姑且放你一马。走吧,别再妨碍至高之神降幅于我等。”
祭司说道。
“(能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件事,看来凯妮斯确实带着些诚意。事情或许比我想象得要顺利些……)”
那刻夏想道。
“哎呀…好一场精彩的交锋,不愧是刻法勒的信徒。”
瑟希斯说道。
“…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那刻夏问道。
“是褒义哦。身为救世之神的信徒,自当是嫉恶如仇。”
瑟希斯说道。
“我说了,走,走远点!别像个疯人自言自语,妨碍我冥想!”
祭司说道。
“(真是受够了…第十五个门扉时能不能快点来?)”
那刻夏离开了这里,他和瑟希斯转了转。
“唉呀!那壁画上的大树…莫非是吾?”
瑟希斯看向壁画。
“每一株植物、每一条枝蔓、每一片林叶都可能是瑟希斯的化身…”
“正因此,凡人无从得知它真实的模样,便将泰坦绘作巨树,智慧描摹成果实,以此象征它将知识平等分享给众人…实在是精妙绝伦啊!”
壁画前的学者们说道。
“这壁画,着实有些抽象了。”
瑟希斯说道。
“真分不清你是在夸赞还是贬低自己。我很好奇,理性之泰坦学过修辞吗?”
那刻夏说道。
“呵呵,哪里的话,吾当然是觉得有趣咯?”
瑟希斯说道。
“哼,我不想承认自己是这种丑陋的模样。”
那刻夏说道。
“…难道说,汝是出于这种缘由,才在树庭遇袭时妄图炼化吾之灵魂不成?”
瑟希斯问道。
“既然你这么清楚,当时又何必出手将我救下?”
那刻夏问道。
“在吾看来,汝仅持这点便足以与凡夫划清界限哪。”
瑟希斯说道。
“哎…一颗脑袋里怎么会同时住着两个疯子?”
那刻夏说道。
“所以,汝此行前来黎明云崖,莫不是仅为了寻求庇护吧……”
“…汝究竟意欲何为?”
瑟希斯问道。
“全盘计划就在我的脑子里,你不妨自己找找看。”
那刻夏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一岁、两岁……”
瑟希斯开始查看。
“……”
那刻夏看着瑟希斯。
“唉呀,大名鼎鼎的七贤人竟非得抱着大地兽玩偶入睡哪?有趣……”
瑟希斯说道。
“…够了。”
那刻夏说道。
“汝的灵魂在颤抖哪,少见。那玩具背后,想必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吧?”
瑟希斯问道。
“哼…反正你我都时日无多了,说说也无妨。”
“那是姐姐给我的礼物,按照家里宠物的模样做的玩偶。”
那刻夏说道。
“汝还有家人哪,他们也在这奥赫玛城中?”
瑟希斯问道。
“你不是爱看我的脑子么?继续往后翻。”
“用不了多久…到五岁那年,你就知道答案了。”
那刻夏说道。
“…遍地黑潮,不忍直视哪。”
瑟希斯说道。
“年幼的我同样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吉奥里亚、艾格勒、刻法勒…当然,还有你。能求的泰坦我求了个遍,可惜,都无济于事。”
那刻夏说道。
瑟希斯问道。
“正是,一切始于你那座绿意盎然的庭院。我在那里求学的时候,自然也接触到了塞勒苏斯的理论。”
那刻夏说道。
“喔,吾记得他。的概念,没错吧?”
瑟希斯问道。
“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所有生命和物体的组成、运动和变化全都源自[灵魂]本身。于是,我想……”
“既然一切生命皆出于同一根源——为何我不能以自己为代价,让至亲复活呢?”
那刻夏说道。
时间回到很久之前。
“那刻夏,你……”
恩贝多克利斯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成功了,老师。”
那刻夏说道。
“这、这可是渎神哪…即便自由如树庭,此举也足以将你送上火葬的尸床…!”
“你那至亲…她现在身在何处?快将她送离树庭,去到人寻不得的地方,否则你我都将接受七贤人会的审判哪…!”
恩贝多克利斯说道。
“放心吧,老师。我的姐姐,她……”
“如今…依旧不在人世啊。”
那刻夏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恩贝多克利斯问道。
“单凭一只眼睛为代价,就想从塞纳托斯手中夺回逝者,还是太过天真了……”
“等价交换…我所能得到的,不过见她最后一面,仅此而已。”
那刻夏说道。
“唉……”
恩贝多克利斯叹了口气。
“收手吧,那刻夏。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
“永远别再触碰禁忌:别再辜负逝者,别再伤害自己。这样,这座教室还能属于你,你还有机会活出自己的人生。”
恩贝多克利斯说道。
“既然见过她最后一面,我已别无所求……”
“你说得对,老师。我也该开始新的人生了。”
那刻夏说道。
“我由衷为你感到欣慰,孩子。接下来,你想研究怎样的课题?”
恩贝多克利斯问道。
“我想继续塞勒苏斯的研究。”
那刻夏说道。
恩贝多克利斯说道。
“不,老师。我于死雾中匆匆一瞥后,终于晓得一个道理:从古至今,我们对[灵魂]的理解不过冰山一角。”
“我失去了一只眼睛,视野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朗……”
“真理已尽在我手…看我如何令这个有悖常理的世界天翻地覆吧。”
那刻夏说道。
时间回到现在。
“喔…汝那厚重的眼罩下,竟掩藏着如此秘密。”
“不过,这个故事与汝所盘算的不能说瓜葛相连…只能说毫无干系哪?”
瑟希斯说道。
“我的故事就到这里,该说说你的秘密了。,对吧?”
那刻夏说道。
“果不其然,为吾留了陷阱哪……”
“可惜…即便吾有意述说我的过去种种,可吾所知者,未必比汝等更多呢。”
瑟希斯睡哦的。
“哦?大名鼎鼎的理性之泰坦承认自己不够智慧,你这帮信徒可要失望了。”
那刻夏说道。
“人子啊,记住了:知晓自身的无知便是最大的睿智。”
瑟希斯说道。
“难怪你要拜托我来解答你那没头没脑的问题。”
那刻夏说道。
“不仅如此,是惟有汝能解答吾之所惑——正所谓[旁观者清]嘛。”
瑟希斯说道。
那刻夏说道。
“那刻夏阁下——!”
此时一位传令士兵突然出现。
“嗯…?”
那刻夏看向士兵。
“看您刚刚在自言自语,是正在进行让自我陷入迷狂的思考吧?抱歉打断您,但时间紧迫……”
“在下奉来古士大人之命前来通报:凯妮斯大人已莅临元老院,敬候阁下光临,还请即刻移驾。”
士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