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盅梨汤连着果肉终于在二人的胡闹间见底,姜卿宁更是被霍惊澜亲得又晕又糊涂,嘴唇更是泛起一抹水润的艳色,看着好不可怜。
霍惊澜食髓知味,拇指摩挲着她肿胀的唇瓣,又要低头凑上前。
“夫君别亲了梨汤已经没有了”
姜卿宁实在受不住,可怜兮兮的求饶着,还将自己的脑袋躲在霍惊澜的肩头上。
“谁跟你说我只想着梨汤?”
他分明是在惦记着怀里的人!
霍惊澜唇角勾起,双手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二人在书房里的一张坐榻上紧紧的依偎着,窗外的雪花还在簌簌的落下。
姜卿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
霍惊澜的掌心抚上姜卿宁的后背,面上的戏谑当即化作了温柔。
“夫君陪我”
姜卿宁嘟囔着,虽然有些犯困,但抱着霍惊澜的双手没有松开半分。
“好。陪你。”
霍惊澜应道,靠在了软榻上,也让怀里的人更舒服一些,另一只手还轻拍着哄睡。
姜卿宁没过多久,就闭上眼沉沉睡去。
霍惊澜确定人已经睡熟,便动作轻柔的要将人抱回内室。
只不过在书房门口时,霍惊澜低着声音命令道:“让裴七过来书房一趟。”
“是。”
暮色染着寒意,裴七推门而入时,霍惊澜已经折回了书房里。
裴七看着他站在案头前的背影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郁,当即心头一沉。
“主上”
夫人的叮嘱犹在耳畔,裴七有些紧张。
“我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
裴七正打算按着姜卿宁的嘱咐开口时,霍惊澜却转身瞥了他一眼。
“劳累过度、气急攻心的借口就不必再说了。”
裴七一噎,心中叫苦不迭。
那我还能说什么!
他抬眸时,对上了霍惊澜的目光,有如审视一般,带着冷厉与威严。
“卿宁要你们帮忙瞒着我,我也给足了面子配合了你们一些时日。”霍惊澜向前踏出一步,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但如今我既找你来,你便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隐瞒。”
裴七心里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啊,不是我不肯配合你,是主上他不配合我们了
他挣扎了一瞬,终究抵不过霍惊澜身上的威压,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上,是属下失职,您并非身子虚弱,而是中了‘一品红’的毒。大夫说这毒一直蛰伏在你体内,如今开始毒发,夫人怕您忧心过重,所以才让我们隐瞒你的。”
一品红
霍惊澜眸色一暗,在此刻无端的联想到那个梦境中的话。
“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你化名裴寂的时候,朕就不曾放心过你”
“是延帝。”他嗤了一声,“原来如此”
“什么?”
裴七猛然知觉。
霍惊澜道:“他的疑心最重,只怕这毒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我下了。要不然当初他便不会放权得那么安心。是我们防不胜防。”
裴七连忙道:“主上放心,大夫说这毒阎玄医能解,属下已经派了人分赴各地去寻,相信很快就能”
“没时间了。”
霍惊澜骤然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主上这是何意?”
裴七一愣,面上有些不解。
霍惊澜看着他,眸色沉得可怕,似酝酿了片刻,最终缓缓道:“裴七,我已经失去味觉了。”
就在今日,姜卿宁给他端来的那碗梨汤,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情况。
让姜卿宁皱起眉头的甜味,在他嘴里却如白水一般无味。
他当时心中惊愕,却不敢在姜卿宁面前露出半分破绽,只能借着玩闹的由头,拉着姜卿宁亲了又亲。
他哪里是故意逗她,不过是想用那份亲昵压下当时心底翻涌的慌乱。
那份虚无的甜,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罢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跪在地上的裴七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下。
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原来主上传他来问话,是已经亲身体验到了毒发的异样!
“主上,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暗队的人连同十一都在极力的找阎玄医的下落,我们”
“若五感尽失后,我会如何?”
霍惊澜打断了裴七的慌乱,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大夫说,这毒待五感尽失后,便会暴毙而亡。
主上他
裴七不敢说,身侧的拳头一步步的握紧。
霍惊澜当即明了。
他太清楚了,既然是延帝亲自的下的毒,那自然是不会留一条活路给他。
雪崩下的假死,延帝没有再派人一探究竟,不是相信了,而是笃定他活不了。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沉下,连同着书房里的气氛压得让人喘不上气。
霍惊澜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身体的变化他最是知晓,不仅是味觉在渐渐消失,身子也时不时涌上一阵无力。
他又想起那个可怕的梦魇。
姜卿宁冰冷的尸体、万箭穿心后的死不瞑目
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这些年步步为营,谋的是天时,占的是地利,拢的是人心。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每日午夜让他不安。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幻象,更像是一种预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正一点点的往下坠。
“裴七,我们没有时间了。”
霍惊澜沉默良久,声音涩得发紧。
短短一句话,落在寂静的书房里,却重得像是千钧的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没有时间再徐徐图之,没有时间再步步为营,甚至没有时间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裴七闻言,猛地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深意。
他没有半分迟疑,只是眸中的决然更深了些。
“属下愿誓死追随主上,不求最后的功名成败,只为和主上一同为霍家报仇雪恨!”
裴七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字字泣血。
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成,则为霍家昭雪,千秋万代;败,便死在复仇的路上,宁化枯骨绝不苟活。